柒叁·与佛无缘

自我认得殷枢以来，倒真还未见过他杀生，不过倘若他是嗜杀之人，我大约现在也是一缕幽魂，这点谈不上好或者坏，但如果一个人的狠心匹配不上他的地位，反倒容易害了自己。

冤魂这事其实本来可以很简单，有一杀一，有二杀二，此时来了一双，一并挥刀斩死，算作是永绝后患，可殷枢却拦了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盘算。

男鬼见我并未将他斩死，以为是自己运气好，越发蹦跶起来，扑上来就要掐我脖子，被我侧身躲开，殷枢随即施了个定身的法术将他定住，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开始嘶吼。

男鬼：我有什么错？是那些人杀了我，我要报仇！我要他们都去死！

女大夫：当日你站出来时，我以为你是个正义之士，却不曾想是这个模样。

男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是被那些人害死的，如今反过来帮他们说话？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死！都是你的错！

那男鬼喊得额头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想是恨极气极。

那女大夫的魂魄垂了眸子叹息一声，朝殷枢走去。

殷枢：这位公子，我二人是已死之身，可不知为何魂魄被困于此处无法脱生，半年来造下不少杀孽，我听闻人死之后魂魄当归入冥府，轮回往生，不知公子可有法子，将我二人魂魄超度。

我还是头一回听哪个鬼说想要到冥府投胎转生的，这世上留恋世间景致的鬼多有，可想轮回的却真是少。

男鬼：你这个婆娘胡说些什么？我当要杀尽这村中人，不然死也不能瞑目。

女大夫：我原疑惑为何刘老爷已死，我却仍在这世间不能往生，想来也是不愿看你再造杀孽，尽力一拦。

那些村人原来不是为女大夫所杀，女大夫甚至还几番拦下男鬼，阻止他杀害村中人。

殷枢将女大夫和男鬼一并收了，将他们带到冥府，交予了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从冥府出来时我偏头问他。

青锋：这便……结了？

殷枢：嗯。

青锋：可他们之后会怎样？

殷枢：这是阎王爷的事，与我们无关了。

青锋：我觉得那女大夫活得窝囊，死了也像个笑话。

殷枢皱了皱眉头，似乎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青锋：我倒觉得那男鬼说得有几分道理。害死他们的，也不是只有那个刘老爷。若我是那女大夫，定不会只吓死那个老爷，必要叫那些冷眼旁观的看客付出些代价。

殷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青锋：我以为，那些人虽未动手，却也是杀生。

殷枢大约觉得我在余晚那处虽学了术法，但思想教育实在疏忽，其后几天日日带我去西天处听几位佛祖菩萨讲经，可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云云我实在听不懂半点，每每刚坐下就陷入昏睡，一睡便是一天，被个尊者说是与佛无缘，叫殷枢不要再带我去了。

殷枢有些好面子，真就没再带我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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