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肆·九重天上

我怔了一下。

殷枢：那事你杀了七人，统共却有十三人因你而死。这十三人里，本没有哪个是应该死的。

青锋：你的意思是，那时若我不反抗，只有六人无辜死去，而今却是十三个，所以我本该牺牲自己，保全更多人？

我想那些仙门神祗，总喜以天下大道、正济苍生为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放弃小家投身大家，我青锋向来没什么原则，只想自己活得漂亮。

可殷枢却摇头。

殷枢：没有谁该死。

我实在不明白他的话，于是越发敷衍，只想快点摆脱他到镇上去。

青锋：那大家都说世道不公，是世道该死。我不该死，你也不必来捉我，我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来生再见。

殷枢：既是世道不公，不如与我一道去端正那世道。

我终于停下来看他，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上神嘴里说出来的话，世道、天道，不都是他们上神规定的所谓命运成就出来的么？

青锋：端正？

殷枢：别人不杀的你来杀，可名不正言不顺，那便是滥杀，你要在公理面前站出来指责错的那一方，必要名正，才不会被人说是邪魔歪道。

青锋：怎么个名正言顺法？

殷枢：你若就这样呆在人间，终是附在凡器上的刀灵，倘使你认我作主人，我能叫你变成神兵，受天下人朝拜，亦能成就公理。

我觉得这番话说得颇有一些凡间话本中反派角色的味道，先是搬出些陈年旧事抓我的把柄，然后怂恿我做些不切实际的、满足反派愿景的行为，最后摆出个诱人条件与我交易，但据我所知，凡受了这些交易的，必然是个炮灰人物，总没有好下场。

青锋：你得说说原由，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将自己托付给了你。就我所知，就连人间女子出嫁都该有三书六聘，从没见过哪个轻易就嫁了的。

殷枢：你这比喻可当真是十分奇特。

我仔细想了想，好想确实不大妥当，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我与他素未谋面，今日见了我就说要我认他作主人，自我能化形以来，我便再没认过主，要我认他，总得有个理由才是。

殷枢：前月我下界降妖时折了把短剑，现今没有趁手的兵器，听闻有灵的兵器一旦认了主便格外趁手，想来试一试。

这理由可真是格外的没有说服力。我转身就走，却背他用铁链又锁了个严严实实。

我是被他拖上九重天的。

那手腕粗细的链子锁着我的手，另端被他握在手里，从一众神仙的注视之下被丢进他的仙府，那是我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没有之一。

他将我拽着走到府中的庭院，院中有池塘假山，仙雾缭绕，我在临水的小亭中见到一藕色衣袍的男子，面前摆一副我看不懂的棋局，正仔细钻研，见到我与殷枢以这幅样子出现在面前，笑得眉眼弯弯。

男子：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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