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百里蛮荒之处,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
彼时,林木灼灼,滴水成灰的天气。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避开蛮荒之中千万妖兽的袭击,支撑着凡人的身子穿越这座鬼魅横生的林子,更不知道他如何能在这样高的温度中行走,仅仅只是灼伤了一些肌肤,但他总归是我数百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凄凄蛮荒,连草木都靠着相互蚕食存活下去,在这片只有残杀与死亡的土地,除了血的红,再没有其他色彩。
而他却成为这里唯一一抹白。白得好似阳春飘雪,润物无声,即使我很多年未曾见过雪。
我刚刚结束了一场争夺食物的厮杀。那只倒霉的、生的像只猴子一般的小兽很不凑巧的与我相中了同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妖精,结果与那只妖精一并,成了我这些日子的粮饷。
我看了一眼远方的日头,热浪翻滚着撞击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我不喜欢厮杀,但在这里的每一个生灵都必须习惯厮杀。好在我还算容易满足,接下去的半个月时间,我只需要坐在最高的那棵、已经死去了数百年的枯树上头等待。等待下一次的饥饿伴随着剧烈的腹痛穿透骨髓,提醒我外出觅食。
那个人来得很是时候。提早一天,大约也要成为我的食物。
我半眯着眼倚着粗粗的枯树小憩,那个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水进了脑子,竟会觉得我也是个人类。他急急跑到我身侧,半蹲下来,袍子带过一阵风。
风这种东西,在这里从来都是求也求不得的。
我懒得搭理他,食物在胃里逐渐被消化的美妙感觉使我懒得动弹。
涓涓水流在唇齿中滑过,那是与鲜血的粘腻截然不同的感觉,舒畅的就像是有一双手在骚动沉寂很多年的心脏。
我看见他将水壶里的水喂给我。
真是一个傻子。
在这种命不保夕的境况下,竟然想的是救人。
我终于睁大眼睛看他,他的脸生得很俊,棱角分明的,大约是我太久没有见过男人,所以产生了他与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一言不发,神色极认真的,似乎并没有发觉身后静悄悄靠近的庞然大物正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上布满灰绿色的粘液。
与其继续一路向前,最终力竭而死,倒不如做了食物,还实现了一些价值。我这样想着,便没有动。
可接下来发生的与意料之中的差了太多,他头也没有回,白色袍子里头冷色锋芒毕现,晃了眼的功夫,短刀回袖,身后巨兽身首分离,灰绿色液体从脖颈处喷溅出来,飞到他白色袍子上,炸开一朵花。
我终于知道他为何能毫发无伤的走到蛮荒深处了。
他忽然将我背到背上,接着一步步迈出步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气味,让大部分妖兽都望而却步的味道。
白夷你走不出去的。
他的身子很烫,在蛮荒呆了太久,连血肉都要灼烧起来。所以我断定,他走不出去。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得不到任何回应,才开口。
殷枢:没有什么地方困得住我。
声音沙哑。
白夷除了这里。
我在心里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殷枢:这里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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