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妆奁初见老烟枪时,那可真是好一顿鸡飞狗跳,甚至狐狸自己也没想到,第一味七情正是自己曾经的故事所化。可真是,尘缘困于因果,说不清。
大多时候妆奁都是在狐狸的寝房,若是实在是闲来无事才会去宝斋同他们说上几句闲话,偶尔听个故事,或看看烟枪化出的那些曾经。
烟雾缭绕间,偶尔它也会想起一些从前……
妆奁觉得那张美人皮面该是狐狸最在乎的东西了,一天她总要花上一般时间在水镜面前打量自己的绝美容颜,甚至还对着自己的皮面念念有词。
若不是这张面容着实是好看,妆奁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作为一桩桃木嵌螺钿妆奁,它偏生是有了灵识的,可能因着取材源自院里那可万万年的桃树,连带着它也有了灵。
狐狸经常宠幸它,一照就是的大半日,连着妆奁也听了不少闲话。
多的是在夸自己的容貌,少的是在说一只淘气的猴儿。它总觉的狐狸是讨厌猴儿的,不然狐狸怎么会连见他一面也不肯?
可有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这样,狐狸会轻轻抚摸着妆奁桃木上刻下的一笔一划,后来妆奁才知道自己是由何人所刻送予何人的。
后来妆奁才惊觉,原来对狐狸来说还有比皮面更重要的东西。
妆奁后来再也没见过那样美丽的狐狸,比起平日里的空荡荡的美,那日的狐狸是仿佛是盛放的桃花。狐狸也会像山下的人类一般,描眉化唇,也会满怀期待。
那是妆奁最后一次见到那副美人面,也是妆奁第一次见到那只猴子,那只总在狐狸口中出现的臭猴子。
狐狸似乎很高兴,那个往日里跟着狐狸的花妖也很高兴,还有满山的小猴子。连那棵桃树上都挂满了红飘带,哪怕妖物不必沾染人间烟火,也摆满了酒菜,热闹极了。也是后来妆奁才知道,原来在人间这被叫做婚席。
妆奁为死物所化,虽有灵识,却并不能通情感。
狐狸总会笑着打趣妆奁就跟那石猴一样,没心肠,是‘死物’。妆奁那时还并不能化为人性,只是静静听着。
静静看着,镜子里绝美的容颜一寸寸龟裂,盛开腐烂只在一瞬间。然后它听到狐狸平静的,就像往常一样道。
“那石猴,就像你一样,没心肠……”
而后岁岁年年,狐狸再也没有照过镜子,山上也再也没有见到一只猴子,连着那棵万万年的桃树也枯萎了。
妆奁渐渐有了灵识,也能化出人性,有时帮忙驱赶偷窜到山上的猴子,有时也会绕着那棵大桃树打转。
这样好的桃树怎么就枯了呢?妆奁想不通,明明开的好好的,一夜间连片花瓣都瞧不见了……
可妆奁也会想,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它突然凋谢一般,这棵万万年的桃树,经那一夜春风,会不会也桃花开?
妆奁等了一夜又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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