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楼的千缕红纱薄绫缓缓垂落掀开,一声平和的琴声划过,整个水榭楼之内霎时寂静。众人皆抬眸向着幕台望去,却见一袭红衣女子静坐在台子上,纤白细长的手指拨弄琴弦。琴声吟猱绰注,起承转合,恰似勾勒出一副月朗星稀,飘渺凌云的好风光。
琴声美妙,美人更美妙,淡色的珠钗插于发髻之间,精致的额前坠上一点朱红的玛瑙,像极了一点的绛唇妖娆。美人不经意的抬眸垂眸之间又是一派水色潋滟。
张程的眼睛都看直了,两只手紧紧的抚着栏杆。蒋书生见过的美人多了,可此时也难免惊艳一番,执了折扇对着景朝辞道,“书生我……的春天大概是要来了。”
隔了半晌,蒋书生见无人回应,转头一看景朝辞的神色甚是冰冷,蒋书生连忙不动声色的将茶杯放远了一些,然后心中暗道,景兄弟这人甚是刻板了些,怎么每逢见到美人都是这副苦大仇深的面容?想来是同那句美艳皮囊皆妖怪有关系,这句话的误解着实有些大了。
景朝辞面无表情的看着幕台之上的红衣女子,只是隐约能瞧到她的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樟的气息,还有身后那若隐若现的八条黑色的蓬松的尾巴,是一只八尾的猫妖。
蒋书生执了折扇在一侧轻声的念叨,“还是这水榭楼出美人啊……”旋即眼尾的余光扫到景朝辞攥紧了手中的长剑蓦地起身,蒋书生连忙开口唤他,“景兄弟!”蒋书生连忙站起身,掀起了珠帘却不见了景朝辞的身影。
彼时水榭楼诸位公子皆是围绕在幕台四周仔细的听幕台上的红衣美人弹奏,楼梯的拐角处即偏僻又寂静,景朝辞刚到了楼梯的拐角处,便被一用白纱遮了面的姑娘拦住,景朝辞看清楚来人,眸光蓦然变暗,“你同那猫妖是一伙儿的?”
春色缓缓揭开了面上的薄纱,笑吟吟的望着他,“景道长,这有什么区别么?或者说……你还在意么?”有什么区别么?在你眼里,妖孽不都是邪魔歪道么?妖孽都是没有心的,杀人不眨眼,甚至……妖孽也不配有感情,不配喜欢一个人。
景朝辞眸光甚是冰冷,那天晚上他差点就相信杀人挖人心脏的不是她了……可终究妖孽就是妖孽,不值得任何人怜悯,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该死。”
春色笑着连连点头,笑的眼泪都开出来了,她甚至不去看景朝辞面无表情的脸,她害怕迎上的终究是那一双不带感情冰冷的眸子,“我该死……景道长 你说的可真对呢,我是该死,三百年前我就该死了。”
三百年前她就该在中蜀山的山门之前,随着暴雨过后缓缓初晴日光而死,可是怎么能够呢?徐若水是凡人尚且能够入了轮回路重新再来,可是……妖孽怎么能呢?若是死了就真的是魂飞魄散,黄泉碧落都找不到一丝的魂魄,她又怎么能和他再次相见呢?
景朝辞从来没有动过恻隐之心,卜蘇长老告诫过他修道之人最不能触碰的便是一个情字,可以对世人有情,只因修道先修仁。
可唯独不能对妖鬼狐魅有情,只因修道修的是正,这个世间所有妖物都是邪,修道之人除的便是邪。可而今,他竟然难以对着面前的妖孽下手,他手中的承影竟然再也出不了剑鞘,他头一次对着一个妖孽下不了手。
景朝辞冷冰冰的开口,“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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