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硕珍的话让毕静姝在护士站反复的想。
年轻姑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方阿米:“医生真的吗?你会不会看错了?我还没有爱过人呢。从来没有过。”
被确诊的病人大多都会质疑,姑娘起身离开了金硕珍的办公室,碰见门外的毕静姝。眼睛里虽然夹着泪水,但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容颜还未老去,却要消失在这个人间。
也是从这时开始,毕静姝决定不再偷偷的喜欢一个人,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极佳的容颜给毕静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毕静姝真的没有办法救救她吗?
这是毕静姝进去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知道偷听说话不礼貌,也没有权利去打听病人的情况。按照金硕珍的说法,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从死神手里抢人。
金硕珍的手还在写病历,抬眼的瞬间也脱口而出,
金硕珍:没有了。
连他都没有办法了。
金硕珍:静姝。
“毕护士。”边上的护士提醒着金硕珍在叫她,毕静姝走神的时候金硕珍过来拿病历本。
金硕珍:309床病人的病历。
隔着护士站的台子毕静姝“嗯”了声转头去找,双手递给金硕珍,医院的消毒水味实在太重。
金硕珍一边看病历本一边推眼镜。
金硕珍:在医院值班的时间不要走神,你是不是太累了?要去看电影吗?
金硕珍问毕静姝,这是金硕珍第一次约她,毕静姝没有去过泰泊的电影院,更没有看过电影。
手指微微弯曲,
毕静姝我吗?
金硕珍:嗯,对啊,你,毕静姝。
金硕珍念了她的全名。
金硕珍:你今天晚上值班吗?
边说边看背后的排班表,“毕”字显示在明天晚上。
毕静姝不是今天晚上,明天才会有。
金硕珍:那么,下班一起吃晚饭然后去看电影可以吗?
毕静姝想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可是金硕珍又是第一次约自己,于是嘴角上扬点了头。
两个人并排从玛利亚医院出来,晚餐是在泰隆饭店吃的,泰隆饭店保持着原来的装修风格,只是灯具用品全部换了新的,西洋式的建筑在泰泊城尤其显眼。毕静姝双手放在膝盖上,等菜的过程中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金硕珍:我平时比较闷,不太会说话。
金医生在医院里的形象比较冷,对谁都有礼貌但看上去不太好接近。
毕静姝没有,金医生人很好。
金硕珍:你不要太有负担,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是不能继续下去的。
毕静姝对金硕珍示好是件明显的事情,今天面对面的对话没想到他竟然有在留意自己的行为,自然的宽慰让毕静姝内心好过了许多。
毕静姝我会尽快调整的金医生。
想要继续说点别的话题,却被来人打断:
金泰亨:哥,你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闻声未见人,迟了几秒才见到穿着西装的男人过来,年纪轻轻,眉眼间一股子英气,身后跟着泰隆饭店的服务员。见到脸毕静姝才想起这人就是泰隆饭店的少东家,金泰亨少爷,他去过几次医院。
金泰亨快步过来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下来,
金泰亨:哥,你可是太不厚道了,上我这里吃饭也没有知会一声,不是我家人看到你我都不知道。
金泰亨笑眯眯的,金硕珍放下筷子回应到,
金硕珍:那还不是你忙,听说你近来接手你爸的生意到处跑也没个影。
金泰亨:我忙和你忙不一样,你那救人我这算不上什么?
金泰亨话锋一转,
金泰亨:这位是静姝护士吧。
毕静姝早就把筷子放下擦嘴,听到金泰亨问自己连忙点头,金泰亨好歹家里是做生意的,见人说话大大方方的,倒是让毕静姝觉得分外轻松。
金泰亨:我是金泰亨,我们在医院里面打过几次照面,上个月我阿米姐产检还是你带着做的。
明明闵军长也会陪三少奶奶去做产检,可是大家都像是期待这个孩子出生一样,又或者是关系本身就不错,就算是闵少将晚到金泰亨也会准时到的,泰泊城里倒是没什么人说闲话。
上次闵少将出席会议晚到了,送闵三少奶奶过来的是朴副官,金泰亨穿着格子西装逗小护士,被大着肚子的闵三少奶奶一下子唬住了。都是年轻的女子,命却如此不同,听护士站里面的小护士羡慕得不得了,毕静姝说了句“你要是有个军火商的爹也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闵三少奶奶向来客客气气的,孕吐难受的很弄脏了医院地板,吩咐自家的人赶紧清理掉,每次检查完毕都会跟护士说“谢谢”,毕静姝倒是不讨厌这行人。
来医院看病的富贵贫贱都有,在病痛面前千金都买不来健康。
这一来二去对金泰亨也有所了解。护士站的小护士老说他家的饭店如何如何,他人又如何如何,出行的时候带着的都是时髦的电影女郎,要是他带自己出去又如何,这些话早就听腻了。
二人说话间毕静姝才知道金硕珍和金泰亨之前有点亲戚关系,不算太近但在这泰泊城当中姓金的人少,名门望族的姓氏沾亲带故走着并不奇怪。
金泰亨开口问,
金泰亨:我听人劝你去北方的医院,金氏本来就在北方定居,你要回去吗?
金硕珍要走这消息毕静姝完全不知道,低头安静吃自己的东西继续听两个人说话。
金硕珍挽起袖子,将金丝眼镜取下来揉了揉山根,
金硕珍:泰亨,你也知道着南北一个闵氏一个金氏坐镇,家父盼我回去估摸着是和这世道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话题毕静姝越来越听不懂了。
金泰亨:闵氏,闵军长我不知道,但是闵少将是我阿米姐的丈夫,倒是个不错的人,如果…
金泰亨说如果的时候往前靠近了一步,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金泰亨:如果掌管大权的是闵三少爷闵少将。
金硕珍看了一眼毕静姝,金泰亨也适时打住了。
金硕珍:没关系,静姝护士没关系。
说这话的人是金硕珍。
金泰亨:我是说让闵玧其去掌管大权。
金泰亨接着说,这次他称呼的是闵玧其全名。
泰泊城目前的驻扎军官就是闵氏,闵军长在这里的几年风调雨顺,什么样的人当官就是什么样的泰泊城。虽是从北方移过来的,但却能保百姓平安,这一点来说闵氏挑不出毛病。
金闵两家一直是势均力敌的政治掠夺者,相互制约着。本来都是在北方的金闵两家现在分流了,闵家到了南方的泰泊城却也换得个平衡。闵军长对军队的管理向来严格,要同他一起打仗,只有严格的队伍管理才不会出错。
泰泊城的局势还得看闵军长的面子,这两人的对话中隐约听出要换人的味道。闵军长家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在警署厅做事,二儿子在报社,唯独这小儿子在军统府是能够和闵军长沾边的。古代有九龙夺嫡,现在就能推翻老子自己坐皇位。
全凭这闵少将有没有这样的野心。
金泰亨摆正自己的位置,服务员送上来的碗筷没有动过,
金泰亨:若是他想坐这个位置,我愿意帮他。
语毕将筷子放在了碗之上。
毕静姝是爱多想的人。街灯亮起来了,金硕珍坚持要送她回家,这倒是和他的绅士风度不冲突。喜欢的人能够送自己回家,毕静姝当然没有拒绝。
金硕珍:人其实就是想要简单的活着。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毕静姝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金硕珍:我说人其实就是想简单的活着,闵军长在位威胁性太大了。
毕静姝所以要换成闵三少爷是吗?
金硕珍:是,如果闵氏非要一个人在位,闵三少爷是最合适不过的,你不是也在医院见过他吗?
霓虹灯闪耀着,歌舞厅的音乐欢快得不行,边上的黄包车拖着人,车夫额头上挂着汗珠,电车也差不多到了最晚运营的时间。有军队背着行军包整合队伍大批量的出城,这番景象并不奇怪。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彼此的声音只有走近些才能听到。闵氏这次和方家的联姻使得其迅速成为了泰泊城中最大的军统势力,近来也有不少其他军官的队伍撤离泰泊城。
一旦内斗,这就是战场。而闵氏则会成为最大的对手,鸡蛋碰石头的问题上,其他军队的生存法则就是远离。
关键点是方家是军火商,这对军人来说无疑是强强联合,识趣的自然也就退下了。
毕静姝吃了半饱,可不敢在喜欢的人面前放开吃,路过卖小吃的摊子眼睛就挪不开了。之前没有到泰隆饭店吃过东西,又怕丢了礼数。金硕珍全部都看在眼里,问她,
金硕珍:我饿了,好想吃汤圆,你要陪我再吃点吗?
其实是毕静姝饿了,却让她陪自己吃东西。
这下毕静姝吃饱了才被他送回家,
金硕珍:你进去吧,太晚我就不拜访了。
毕静姝家里的灯还亮着,家里就她和母亲,这点金硕珍清楚,因为总听她提起母亲的手患疾,阴雨天气常常疼痛难忍,毕静姝做了护士之后能够在医院拿到一些便宜的药物。过去母亲是个裁缝,给周围的人补补衣服才换来毕静姝的学费。
这种环境之下就算是不喜欢,为了母亲也会忍下来,贫穷让人没有更多舒服的选择,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留学的理想抱负谁都有,在租界能够说一口流利英文的娇小姐穿着时髦的衣裳和外国人喝着咖啡,家里有一对一的外文老师,有拖着货物的马车经过便从口袋拿出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她们从不缺好看好闻的香水,毕静姝的雪花膏一直要用到见底连盖子也抹干净才舍得扔掉。
做护士之后家里的环境改善了不少,倒是有剩余的钱能够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毕静姝最担心的还是母亲的手,要是能治疗好也不用受那么大的罪,每每阴雨天气连饭也做不了,喝水也使不了那只手。
金硕珍刚转身想起什么,
金硕珍:静姝。
毕静姝啊?
金硕珍:我听你说母亲的手腕总在阴雨天疼痛,我联系了北方的亲友,我家中从医的人多,北方的医院可以治疗,只是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前些天听闻我叔父从外国回来了,他恰巧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你可以送母亲过去。
金硕珍说了一席话,有条不紊地讲起毕静姝母亲手的事情。
毕静姝脸通红,
毕静姝只是…
金硕珍:吃住你不用担心,我家原本就在北方,你要是同意我打个电话回去让人安排,叔父能够医治好也算是成功病例,所以费用你不必担心。
同他共事这么久,金硕珍一向是个有了结果才会说话的人,倘若他要是没有安排好,断断不会把这事讲给毕静姝听。
到此才知道金硕珍今天约她吃饭是想跟她说这事,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金泰亨,把这件事情就给忘记了。
能医治当然是感激的,毕静姝点头鞠躬快步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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