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有话说,要么说平生经历,从早说到晚不停,要么说人世真理,总有人信。
师平迭在灾荒地里留了足有一月,将要策马回国都前夜,一老者拄着树枝提着浑酒,坐在村尾大坟堆上独酌。
师平迭很久没找人喝一壶了,卸下重甲,厚着脸皮搭讪道:“大爷,一个人喝啊。”
老者抚开了身边黄土上的杂草,拍拍土,示意师平迭坐下,师平迭也不客气,拿起一壶品开了。
一口入喉,辣的师平迭直咳嗽,逗得老头大笑,沧桑的脸拧在一起,似千年老树撑开了皮。
老头子调侃道:
“你们这帮人呐,征战沙场那叫一个威猛,咋连这浑酒都咽不下去?”
师平迭挥了挥手,赶开眼前的飞虫,应道:
“不会喝,上战场哪来的心思喝酒啊。”
老头问道:“你是个小兵?”
师平迭放下酒壶,搓了搓脸,又笑了:
“你看我这一身轻松,人家干活累得要死,我挥挥手就行。”
老头喝了一口酒,扯过师平迭的手打量起来,把师平迭看的不自在。
老头看破似的哼一声,丢开师平迭的手,点破师平迭:
“挥挥手,挥在刀子上了?哈哈哈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只顾着嘴硬了。”
师平迭不说话,生来卑贱,再这么装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不注意,还讨人嫌开了。
沉着脸抬头,看月上一抹云,黑乎乎的,像一个故人,又说不上哪里像,身边老头一直盯着他,他又不自在了。
“我儿子,现在就在咱俩屁股底下坐着呢,才十六了,唉,和你也不像。”
老头捏着酒壶,抬起的手放了又举,最后酒壶还是被撂倒地上。
“年轻气盛,常干错事,着火前几天还跟我闹别扭呢,刚隔了两天不见面,就死了。”
师平迭注视着这个意料中的苦命人,眼底映照着他内心喷射的悲苦。
“我以为又是他把村里面的姑娘给欺负了,问了才知道啊,是村长家的混球,每次都是他冤枉我的好儿。”
师平迭向来不会安慰人,于是想用搭话缓解老人的情绪,问道:
“解释清了吗?”
“没,人死了,再这么解释都没用。”
老人摆摆手,认命了说。
“你也别和我说他在那头能听见,那都是屁话,我老伴儿坟头我以前天天坐,死老婆子一次都没来看我,肯定听不见我说话。”
仿佛发觉自己说了太多,老人拿起烟枪猛抽了两口,头也没回,含糊说了句:“走了。”
黑瘦的身影很容易的浸在了夜色里。
老头子没必要感叹孤单,他有平易近人的夜色,还有两座荒坟,身后的路上或许还有光明呢。
身边热气的消散,让师平迭能继续想是哪里与故人相似。
依稀记得是一个冒失的小孩,把鱼丢进灰堆里,大概是像飘起来的灰。
解释吗?
宋倚风说,送罢东西,任他随意行走,也就是说可以离开他,可以过好日子了,何必再多说。
可师平迭一心想出征杀敌,镇守一方,看河清海晏、盛世繁华有自己一份功劳。
一个解释,仅仅几句话,宋倚风会在意吗?
若不在意,为何十年前会突然冲出来和他打一架?
宋倚风那么想羞辱自己,回去不就是高调的告诉他:“我甘愿做你的宠物。”
大不了赌一把,输了是老天闭眼,赢了是老天开眼,大不了鱼死网破,弑君!
啊呸呸呸,不能不能,是要诛九族的。
师平迭托起一把冷水拍上脸,一身轻装骑上马,直奔国都。
千里马跑至驿站快要断气了,师平迭换了一匹继续赶路,一人一马跑了一天一夜,终于看见宫门。
师平迭活动两下手脚,不等通报,飞上宫墙,守卫看着马头上的令牌,规规矩矩的站好,不敢多言。
这宫是真大,院落糅杂,极难辨认,个个荒草丛生,猛然瞥见远处黑焦的一处,师平迭确认了方向,打北面继续跳,轻飘飘的落在了延寿殿。
宋倚风正搂着不知谁家美人,看眼前莺莺燕燕吵闹打斗,好不快活。
看烦了,推开娇滴滴的人儿,挥挥手,都散了,师平迭这才进了门。
腰间佩剑闪着寒光,宋倚风仰望着顶上的木头,颓废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师平迭,即使这样,宋倚风开口还是很有威严:
“来杀朕的?你谁?”
“陛下,我有话要说。”
听见声音,宋倚风愣了半晌,故作镇定坐起来,注视着师平迭,移不开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只是幻影。
“何事?”
“我没有拿你的钱,我也没有寻欢忘了你。”
宋倚风仍是不屑,半眯着眼打量着师平迭这一身粗麻衣裳,不语。
“那是县令正妻,是我刚出嫁不久的侄女,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平迭走近了几步,着急得很,宋倚风却不紧不慢,咬下一口葡萄漫不经心道:
“你没花我钱?”
“我那时在营里谋了职,有钱花,我写了信,是你不回。”
“哦。”
一切都清楚了,是那中间人作祟,所幸已经杀了,可宋倚风觉得还不够,现在想再把他的尸骨挖出来,再折磨一通。
宋倚风叫下抱拳躬身要走的师平迭:
“回来了?正好,松青死了,兼做近身侍卫。”
松青被一颗钢珠砸中胳膊,悻悻退下,师平迭眉心抽抽,站在了松青的位上,被迫和宋倚风对视到用膳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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