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出嫁从夫

温暖的清风徐徐吹拂，在深黝的天空中，高挂的满月洒下一地的清辉；玉兰花香在风中怒放，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万春亭下，点点银光在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碧水淙淙、清流潺潺，煞是幽雅宜人。

“不要这样……放手！不要拉我！”

湖泊旁的灌木丛中，一个年轻人缓缓抬起上身，面色不豫地转头望向嘈杂声的来处，他想看清楚是哪个杀风景的欠扁家伙，居然胆敢破坏他享受这个平和宁静的夜晚。

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三个人拉拉扯扯地往湖边走了过来。

“离瑶光，我们快点回去吧！在这儿胡乱闯若被抓到会很惨的耶！”沁儿小小声地哀求着。

“小心点儿不就行了！”瑶光用力扯开拉着她的手。

左边管事的则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嘛？想死也不要拖我们一起下水啊！”

“若不是你的手太脏，弄脏了我的衣服，不去掉这身脏污，我怎么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瑶光怒声叫着，并大步往湖边走去。

“嘘……小声一点，求求你小声一点吧！”沁儿急步跟上去。

“你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管事的幸灾乐祸地说：“没事跟她们斗什么嘴？都是因为你才被人扔了一身泥，你……”

“你少幸灾乐祸，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了。”沁儿骂道。

瑶光来到湖边，低头审视身上的脏污，“沁园儿，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弄点水来帮我擦干净。”

“哦！好，”沁儿忙趴到大石头上，把一条手绢儿往湖里浸了浸，起身拧干来到瑶光身前慢慢的擦拭着。

管事的慢慢行向前来。“没有用啦！不过是越搞越糟罢了。”

瑶光猛然抬起头来，一把拿走沁儿手里的手绢，洗干净后细细擦拭起来。

沁儿轻唤一声，“您别生气，这么看好不好？我们两个衣服对换一下，我的衣服虽然不漂亮，至少是干净的。”她体贴的建议。

瑶光蹙眉想了想，又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去不掉的污渍。

“好吧！那你还不赶紧脱下来。”

沁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她往刚才那个年轻人藏身之处旁的百年巨柏走过去。

李玉衡不自觉的往隐密处又缩进去一点，说好听点儿，他是很不好意思，但实际上，他却只能将心思暗藏在心底。

在明亮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一张精致的、虽说不上漂亮却颇为清秀的小脸蛋儿，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星眸里。

远山般的细眉下，嵌着一对秋水的凤瞳，悬胆般的瑶鼻，樱桃小嘴儿，再配上玲珑娇小的个子，如此雅致的娇靥再配上那副憨态的神情，着实令人心弦荡漾。

丝毫不知有人在暗处窥视的沁儿就停在李玉衡身前不远处，就着古柏粗大树干的遮掩褪下了长袍，若不是因为此时已是半夜二更了无人迹的时刻，又若不是因为不尽速解决离瑶光穿的问题，她恐怕会没完没了，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在这理应是无人的御花园内宽衣解带。

“都是因为你，到处惹事生非，连累的我被人偷袭衣服脏死了，反正你的衣服多，把内衫和衫裤也脱下来给我，”瑶光在另一棵大树下叫着，“我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

“哦！”沁儿听话的把衫裤，内衫全都脱下来交给管事的，然后，以双手环胸遮掩住仅着肚兜的上身，她那如藕般的光裸粉腿则不安地紧夹着，不知为什么，直冒火的她总是觉得在暗处似乎有一双狼眼在一旁虎视眈眈，令她感到冷飕飕的。

隐身在灌木丛中的李玉衡双眸炯炯发亮地紧盯在沁儿莹白如雪、柔嫩如丝的娇躯上，先前他的不悦早已不翼而飞。

“无论如何，我这次非选上不可。” 沁儿边抚平肚兜上的皱褶边咕哝的宣示自己的决心。

“说真的皇上这次选秀，可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愿意，有哪个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着的。”瑶光把脏衣服叠好了。“听说他有虐待狂，他的前三个老婆好像都是被活活折腾死的呢。”

沁儿安静的站立在一旁。

“瞧你这副德行，大概是选不上了，”瑶光打量着沁儿，“那就只好麻烦你以后离我们远点了，以后嫁给个普通人兴许会有人愿意娶你！”她幸灾乐祸的说。

隐身在暗处的李玉衡不禁皱眉，沁儿要嫁给那个有虐待狂的皇帝？听人说他和女的那个的时候喜欢用绳子捆住人，有时候还用鞭子抽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这辈子活的平庸。”沁儿平静地回道，她一向就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会儿也不会逆来顺受的接受别人给她的命运。

“这样也好，”瑶光拉起沁儿的手往管事的那边走去，“二叔就不必再费心思帮你找婆家了，你也十四周岁，马上十五的人了，这一年里李家也被你折腾的不轻，早一年嫁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听说山西的那些贫民家的姑娘在十二岁就有嫁人的呢！”

李玉衡忍不住双眉高挑。虽然适才他偷窥人家换衣服时，好像没用到这玩意儿，但……

三个人相偕走向顺贞门。

“我告诉你，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忍一忍，真到不能忍时再来找我，我想到时候你至少也会是个贵人了吧？”瑶光说。

“贵人？哈！算了吧！我起码也是个妃或嫔，还等着你来伺候我哩！”沁儿不甘示弱的表白。

“哼！你以为你想当就能当了吗？真是大言不惭……”管事的骂道。

李玉衡凝视着逐渐走远的三个身影良久，他似乎下了决定，毅然起身往坤宁宫走去。

一排长长的车队在宫城北门外缓缓的前进，这些都是十四至十七岁的女子送上专车运往皇宫，在夜间由太监首领主持初，复选，合格的才送进后宫供皇帝，皇后挑选。

府里的人口多，开支大，所以，李家只请得起五，六个佣妇奴仆，于是，瑶光奔过来、跑过去地忙得团团转，一天三餐只吃两餐，她有绘画基础，忙着描样子，配彩线，绣花忙到半夜三更，她才能得闲到厨房里随便做些饭菜填饱肚子。

可是命运的事她还没有抱怨过，逆来顺受她不会，那些够不要脸的还整日里算计着怎么争取最大利益，妓女的皮肉钱她不稀罕，她也不会学人去做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只因母亲曾告诫她，做人就要做个干净的人——如果哪个敢刻薄她，她也不是个肯吃亏的。那些整日里被男人抛弃，啼啼哭哭寻死觅活的可怜人里找不到她。

她没想到名家为了巴结上司，竟把个弃妇许给了皇上。那皇上长得倒是衣冠楚楚，却是个出了名的变态，寻常人家避之犹恐不及，只有沁儿却是急巴巴地撅了上去，双手奉上自己，简直是个臭苍蝇找到了臭鸡蛋。

这就是为什么沁儿急着被选入宫的原因之一，当然，以她的美艳姿色，要进宫实非难事，名夫人早打好如意算盘，就算只是捞个宫女做做也行，她只要进了宫，不怕没有机会往上爬？

名夫人告诫沁儿一句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沁儿匆匆忙忙回到复选的队伍里。直到近午时才轮到她，当然，她预期地通过复选，到坤宁宫外等候见驾了。

扎着朴实的两条长辫子，身上的长袍拖地，沁儿低头伸手要接过牌子，太监却在递出牌子的半途停住了，沁儿奇怪地抬眼偷觑，只见一个小太监俯首在一脸讶异的老太监耳旁低语。

“你确定是她？”老太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这个实在不怎么吸引人的，她长得是还可以啦！可惜不懂得打扮，可能是她根本没期望自己能入选，再加上她一身不规矩的模样，让人连瞄一眼都嫌多余。

“闺名沁儿，今年十四岁的就没错了。”小太监回道。

老太监仔仔细细地再看着手中的牌子，“宗室女名沁儿，年十四周岁”，没错，还真是她！

于是，沁儿被带到坤宁官外候驾了。

坤宁宫偏殿内，一大堆人围着她看着，指指点点的。

“原来这个就是自己把自己举荐来的啊！”

思宗喃喃道：“真奇怪，朕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是没人听他提起过。”皇后说道：“前些个日子，太后还提起要把太子指给她，可太子却直说还不想娶小的，等他满四十了再说。怎么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又变了个心思，还把人的身份都变通好了？”

“她在李家不过是个庶女，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尊贵身份吗？”方小红道。“我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名为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太子，我不想让别的女人把他抢走了。”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思宗沉吟道：“打从他二十八回京后到现在，这么些年来，有多少次太后跟朕都想帮他许件婚事，更别提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们的女儿上朕这儿不断说合。可是，不管朕说尽多少好话、狠话，就差没下旨召告天下，而他却老当朕在唱大戏，每回朕还没唱……呃！说完，他就拍拍屁股走人，根本就不把朕这个皇上看在眼里嘛！”

皇后忍不住暗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太子才会如此无礼。

“太后娘娘还一直担心他是否想一辈子单身，老叫朕催他，朕也催啦！可他不听，朕又有啥法子？”思宗叹息着摇摇头。“即使如此，朕仍不愿意强他所难，朕了解得很，别看他老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样子，好像挺随和似的，一旦惹火了他，连朕也拿他没辙呢！”

皇后笑道：“所以，他一表示要娶小红，皇上就忙不迭地答应了是吗？”

“那可不！”思宗也笑了。“只要他肯娶，就是普通百姓，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打紧，一切都可以另外想办法解决的，况且，现在只是沁儿她出身高低的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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