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顾常逸的“反思半月”正式开始了。虽说是半个月,但碍于现下军务繁忙,其实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他刚踏入军机处的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嘶……”脑袋碰脑袋着实不舒服,顾常逸忍着骂意抬头看去——又是祁玉泽那小子?!
这回倒是对面那人先开口“顾将军,好巧。”他手拿兵符,两边眉毛微微蹙起,似是不耐烦。
“是挺巧的”顾常逸顿了顿,又笑道“琛玉一回京便入了皇城军,实在是可喜可贺,我这半月无事,将军不若去我府上一叙?”
祁玉泽撇了一眼墙上的玄符,摇头“将军还是莫要取笑在下来,如今皇城要事诸多,怕是不得空。”
顾常逸顺着他视线看去,皇城军五品以上官员的玄符一一挂着,皇城军和军世府的皆空了大半。
祁玉泽当差要紧,他便不多阻拦。
顾常逸有些许东西要拿要看,便招来一小生,温和道“东北军世府前来领一批新的弓弩,还有每月例行的军给。”他似乎是又想起来什么“行了,你去取吧,我自己逛逛”
那小生道“不行啊大人,这军机处可不是能随便逛的,您还是在这儿等着奴吧。”
顾常逸摇摇头,从袖口中掏出他还没调去的龙符,这小生哪见过这场面,他平时也就见过下等的铁符,如今实打实看见这龙符,一时腿软,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顾常逸见他没反应,又往前递了递“在下是来挂符的。”那小生急的泪花都逼出来了,扑通一声跪了,“大…大大人,这这……这我…接不得啊——!”说罢又俯下身“小的还是去帮您拿东西吧!”
顾常逸“……”他叹了口气“也罢,你去吧。”说罢,他径直走向那面挂满兵符的墙。在。挂上去之前,他又意味深长的审视这块兵符。
一个“逸‘”字四周赫然盘旋着一尾玄龙,这是大周正二品之上的武官才有的私符——玄龙。一般只有皇城军与军世府的总督才能得手,两大边防的首将也只有出征才能一览玄光。
这是至高权力的象征。
他毫无悬念得把这权力抛之脑后,正当他抬脚准备去里间之时,又在旁边皇城军处瞥见一块一模一样的玄龙,而在这玄龙背后,是一幅与他亲弟弟有七分像的画像。
顾常逸心中锣鼓喧天,他原以为祁玉泽进了皇城军一举列首是便宜了那小子,没想到这皇城军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
他算是知道为何刚进此处时祁玉泽是那个脸色,他以为自己三品进了皇城军便是说一不二的总将军,没想到里面竟还有一尊大佛死死压在头上。这要是他也得气的脸红脖子粗。
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块有八成新的玄龙。
细节之处与他那块没有不同,唯一变化的是中间那个行云流水的“锦”字。顾常逸眉头紧锁,暗自想“他前几日与我说自己乃是御前侍卫,可他既是天子近卫,又怎会是皇城军的挂牌总督?如果是这样,那么祁玉泽进官,完全是因为锦岚如今被调到江州,假以时日必会被压……”
他如今被禁半月,江州那案子多说也就半月有余。如今顾弘郁只挂将军闲名,并无实权,顾常安才刚刚接手大营。
而这个所谓的天子近卫,却不知埋藏了多少年。
顾常逸越想越不对劲,交代完那小生之后匆匆忙忙出了宫,快马加鞭赶到了松林大营。
一匹快马刚在大营口停下,里面就出来个人。
“鱼儿,你家二少呢”顾常逸牵着马,还在拍裤上的泥。
那个叫“鱼儿”的少年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马上挺直腰板,正声回答:“回少爷的话,我—不—知—道!”
顾常逸无言,叹道:“罢了,温余呢?叫他去找二少,就说我找他。”说罢,他又把马绳递给“鱼儿”。
他抬脚就往前走,肩膀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顾常逸心下一惊,双膝一沉,随即快速回身去擒那只游离的手。谁知道他转过身就眼前一黑,他的双目被一直温热的手盖住。
顾常逸马上明白了,于是站立不动,酝酿了一番才问到:“哎呀,让我猜猜你是何人?”
感受面前那人的停顿,顾常逸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双手于是向下一劈。双目顿时豁然开朗。
顾常安慌乱的甩着手,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哎呀,哥你怎么这样,打的我手疼死了。”
顾常逸笑道:“你先偷袭我的,怎么?还不允许我打回去了?”他抬起微微泛红的手,颇为夸张道“你还说我呢,你那护腕防的我手也痛!”
俩人还欲再演,门口又出来一人。那人见此情形默默说道“公子,这就不好玩了吧……”
顾常逸回头看去,还没开口,就被顾常安抢先一步。
“温余啊!我们俩几年没见了啊?!”
温余恭敬道:“二少,分别总多时,我们也只不过三年而已。”
顾常安微微挑眉“啧啧,文绉绉的,果然还是我小鱼儿接地气啊!”说完他就往军营走。
顾常逸慢慢上前,温余已经走到他跟前,道“主子,要跟着二少吗?”
顾常逸看着那个放荡不羁的背影,笑着问“他这是第几天来军营啊?我不该管他那么多的,让他自己去做吧”
温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顾常安,悠悠道“自从二少回京之后,这是第一次来军营吧,军府和二为一,今天西南大营的旧兵也来松林了。”
…………
顾常逸“罢了,我还是管着他吧。”
两个人也跟着进了大营
顾常安一进大门,神色就变了。因为迎面而来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军队。
远处有几个人看见他都凑了过来,为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问道“你哪来的?这是军营,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顾常安当真是吃惊,平静的问“你不知我身份,怎么敢如此问的?”
那汉子哈哈笑道“在军中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们这儿最大的就是逸将军!”
顾常安沉着气“既然如此,那我也能号你。”
这话一出,不只是那汉子,连旁边的人也微微皱眉。
在大周,一支军队从来只听一个将领的号令,就算是被调用到别的军中,也始终铭记自己的来处。
那汉子是个硬气的,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怒道“号命老子?!你个细皮嫩肉还不配!”语音未落,握紧的拳头就朝着顾常安砸去。
他早有预料,一手紧扣住那汉子的拳头,腰腹稍稍用力,把这一拳推开。
顾常安从怀里掏出一块玄色兵符,放在那汉子手里,边上的人马上围成了一团。待那汉子把这玄符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边上的人都瞪大了眼,七七八八讨论起来
“这是玄龙符吗?”
“这位莫非就是那跃了三品的东营总督?”
“不是说整个京都就三个这玩意儿吗?这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
那汉子又把这玄龙放了回去,怒道“这又如何?反正老子一生只听逸将军的!”
旁边的人也附和着。
“对!我生是南营的人,死是南营的鬼”
“兄弟们都是千户,这位说的未必太轻巧了吧?”
顾常安摆了摆手,道“弟兄们,在下并非此意,如今两营合并,从此军世府便不分两方,再没有什么你我之分。弟兄们忠心于逸将军,是因逸将军南征北伐战果累累,又待人谦和,是一个好的将领。”
“是啊,你既然理解我们弟兄,就不应该说出刚才那番话!”那汉子又说。
“我与弟兄们日后也是要朝夕相处的,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顾常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无一不是强壮的汉子,也都是大周忠心耿耿的兵“在下乃是东北大营总督顾常安,也是这军世府两督之一。我也代表东营向弟兄们问好,希望今后两营之间其乐融融。”
他话风一转“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替逸将军说,从此以后军世府合并,这大营中就没有东南之分!我与逸将军同级,今后见我如见将军,我令如军令!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向我提出。”
那个汉子第一个站出来道:“我知道你与将军同级,也知道东北大营这些年在凛关打了很多仗,但是我们逸将军同样战果累累!你想同将军同位,先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顾常安做揖,笑道“弟兄们都是真汉子,在下佩服,今后能与弟兄们并肩作战,也是在下的荣幸。”
那汉子也哈哈一笑,高声道“那今日就让我与这位将军一战,若我输,从此以后我们斥候军便认你为主!弟兄们认为如何?!”
这汉子在军中人心颇高,身后的人都高声道“好——,一言为定!”
顾常逸在城墙上注视这一切,笑了笑。对身边的温余说道“我还是想多了,常安如今也长大了啊。”
他喝着还未凉透的茶,叹道“让他走他自己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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