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不大,零零星星几颗砸下来倒让人觉得沉闷。
北辰逆着人群,绕过寺塔,寻了有一会才到约定地点,相较于人声鼎沸的主寺,这里倒算是一块难得的僻静之地,院内不算规整,除了日常耕作的农具上有薄雪外,垒在地上的木材,石堆,褐色的屋顶都疲惫地抱了层厚雪,院内的门扉紧闭着,混着泥水的雪地上清晰地显出两道车辙,只是这两道车辙的宽度与寻常车辙相比略窄,深度也浅。
北辰右手摸向腰间长剑,屏息听了听。除了偶尔几声不大的鸡鸣外,竟无一丝人烟。
他侧身贴墙轻走进院落,一点除他而外的脚步声从前方的木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大,北辰的精神也不由得紧绷,剑将要出鞘的刹那,寺内俗讲开始的钟声响起,顺着那道洪音一并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白衣头戴白面的男人.
那人遥遥对他行了一礼,直起身,却也不看他,不带起伏的声线穿雪而来:"公子可想好了?"
想好你现在的生活是你以前不敢触碰的心之所向,想好真相的背后并不是你安享一生的金山银山而是血泪交织的坎坷之路。
北辰杂乱的心跳忽地平稳下来,他没来由地想到前几日南昌平的那句反问,南絮疼得满身汗还倔强地抬头朝他讨要承诺。他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若小姐不离,北辰定然不弃。“
在短暂的沉默后,白衣人拱手再次行了一礼,欲退回门内。
等北辰再回过神,风也萧萧,雪也萧萧,木门被人安静合上,院落里重新恢复了那方寂静。
他叹口气,有些自嘲,南昌平的反问不是怜惜他的身世,南絮讨要的承诺也不为他的前途命运,那道从回忆里穿越而来的所谓‘心音’也不过是自己为了搪塞南畅平的手段之一。
明明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远离,他又为什么还想要去眷念那一点点飘渺的温暖?这里没有他的壁炉,天地之间也并没有属于他北辰的归处。
白衣人下好栓,往后退了几步。木屋内又响起轻微的轱辘声,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公子左手沾了温热的茶水,抬手戳破纸窗,微眯着眼往外看,白衣人听他道:"既然他还没想好,那就先等他一等,伏击便不用了,你去魏国帮帮鸢尾。”
他的头又往旁偏了偏,好从狭窄的门缝中看清北辰的背影,几片雪花飘进来,一眨眼,北辰便拐进院门再看不见。他转身,心情倒颇有些好,接着道:"再派些人暗中辅助北境静王,拿叛贼,平叛乱。“
他长长的睫毛往下一扇,落了片小小的阴影:"至于他,叛乱一平,定要速速来接。”
他带着笑意,眼睫往上扇,一双北辰的眼。
北辰心内烦躁得很,不觉提了速度往俗讲的主寺内飞奔而去,今日南絮定然待在南畅平身边,万一南畅平发觉自己没暗中护着南絮,那他第二天就可能变成了丧家之犬,想到这他面部肌肉更加僵硬,又把丧家之犬四个字拿出来反复品味,只觉得讽刺。
他赶到时 ,俗讲刚开始没多久,台上的僧人还在诵经,主寺内一片静默,他不打算进去,依旧是寻了棵视野好的树,飞上枝丫,扫落陈雪半躺着,懒散地耷拉一条腿下来。
寺内昏昏欲睡的南絮偷偷打着哈欠往外一瞥,恰好看见他晃荡的右腿,树下还有两个小僧人合掌抬头望他,又不敢出声扰了主讲僧人的节奏,憋得满脸通红,不忿地对旁人小声埋怨。南絮微微笑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玩手腕上的佛珠。
等俗讲一过,便是三皇子代天子焚香祷告,各家权贵添香油,祈安康。等到天色暗下来,去逛一逛寺内的灯会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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