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悬在如墨的夜空,月光透过一片云层,在地面上静静流淌,沈煜领着来福,顶着微微的雪,拐了个弯,进了城西的一条小巷里。
越走,越冷,越能听到隐约的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小巷离西街很远,此刻更是寂寂无声。
地面无人清扫,脚踩进一寸厚的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越听越像是人骨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一股子寒意从头到脚把来福冻了个遍。
他缩着脖子亦步亦趋跟在沈煜身后,惨白的月光只够他依稀看清路的轮廓。
来福四十八度仰望天空欲哭无泪,天知道他家乖巧可爱的小世子是怎么发现这阴森地方的。
“世子啊,还有多久?要是底下人用着不顺心,给老爷知会一声就行,哪用得着您亲自来找人牙子啊,奴才现在说非常害怕成吗?”
来福抱着双臂使劲来回揉搓,才感到些许的温暖。
“不急,快了。”
沈煜没回头,反而走得更快。
“不准告诉父亲我自己一人来这里的事情,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是安享晚年还是……你自己衡量。”
沈煜压着嗓子说,低哑的嗓音和着刺骨寒风,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子危险。
来福一愣,世子这算是长大了吗。可他也不过十来岁啊!算了,为了老婆孩子,我还是忍忍吧。
来福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
不知过了多久,一团融融的橘黄色的灯光接住了冒着风雪而来的两人,沈煜在门口站定,抬头望望头顶的招牌,苍阑阁。
苍阑阁,仅一年就混成了长安城最大的一家奴隶贩卖场,它的店面几乎霸占了整条街巷。
单单看店面装修,倒是丝毫看不出经营的是肮脏下流的买卖。
不过里面到底是谁的势力,建在这里又有何企图都不关沈煜的事,至少暂时是。
收回目光,沈煜拿起一个张着黑色獠牙的鬼面面具挡住脸,抬脚进去。
店内陈设干净整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半撑着头,无聊地翻看着卷边的破旧账本,知道沈煜进来,却也没抬头。
沈煜半转身,从袖口处拿出一支黑色徽标。
女人半抬眼,习惯性露出一丝笑来,她眉尾上挑,一颗小小的黑痣恰好落在眼尾处,唇色红艳却不艳俗,浅紫色外衫半挂在身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香肩。
微微前倾,她抬手接过徽标,一抹笑意自嘴边漾开:“原来是贵客,苍一,带他去看看新进的一批暗卫。”
“是。”
一个八尺男人从精致的水墨屏风后走出来,端得是一副文人相。
不过这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店小二,沈煜心里有些起疑。
苍一领着他俩到了最后一间房内,沈煜略略看了一眼,一样的身量,一样的黑衣,十来二十个黑衣人肃穆在房内。
男子先沈煜进去,抬手在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你主子来了,随我走罢。”
那黑衣人仿佛如梦初醒般,机械地抬起头朝沈煜走去。
来福吓坏了,一个箭步挡在沈煜面前,张开双手:“大……大大……大胆!你你你……不准欺负我家世子,你…你给我停下!”
一愣,黑衣人心中了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却是沙哑得紧,像是夜风吹过破旧的生锈,生涩的窗棂。
“主人,请赐名。”
沈煜微微颔首。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暗卫,离忧。”
“是。”
来福一阵尴尬,苍一笑着走上前拿出一枚血色铃铛。
“小公子,若是离忧不听话,你便可晃一晃这铃铛。”
说着,他真将铃铛悬在半空随手晃了一把,每晃一次,离忧额上的冷汗就多一分,铃铛声越来越紧促,荡在房间里。
一根根青筋接连暴起,像是一条条毒蛇沿着离忧苍白的脖子蜿蜒而上。
眼看离忧快要支撑不住,沈煜连忙拿下铃铛收起来,从他一踏进这里便觉得诡异,只是他力量弱小,此行也只为买一个暗卫,并无能力探索。
收好铃铛,转身,沈煜示意来福付钱。
来福一脸肉疼地拿出一大把银票,不情不愿地送到苍一修长的手里。
“既如此,那便请走吧,这边来。”
那女人依旧是半撑着头翻看账本,沈煜要出门了也不见这个老板娘抬头看一眼。
出门前,沈煜似有感应般环视店内一圈,却并无什么异样。
总感觉有人盯着,沈煜心里疑惑更起一层,带着离忧来福离开了小巷。
云层慢慢聚拢,堆积,严严实实地把月亮遮住。
除了苍阑阁,所有地方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鸢尾,那账本可有何异样?主子半月后就过来步棋了,到时候你交不了差,当心你这一身,皮啊。”
苍一拿着铁扇倚在木门上,也是习惯性地笑着,有些痞气。
“小女怎么样,便不劳大人操心了,今日的两位贵客,一位是大岚国镇国公南畅平,领了个普通的有三脚猫功夫傍身的小奴才。”
鸢尾撑起身,外衫彻底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藕似的手臂。
“另一位嘛,便是大岚皇帝的兄弟,沈言鸿之子沈煜。”
“小女可没忘,且还不需你操心。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任务,到时候被扔进万虫窟,那我还得在洞口好好嘲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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