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及道了声好,行了礼,连滚带爬地跑了。
老皇帝站在原地静立不动,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
“陛下,老奴说句不当说的。”沈历在一旁低头躬身。
“说罢。”
“陛下应当也记得,冬至宴会后,太子殿下饮下的那盏解酒汤,是东宫那个叫小春的丫鬟送进去的。而事后的盘问和搜查中,从那丫鬟的住处,搜出了二皇子殿下亲手书写的‘昕春’字条……”
沈历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皇帝略略侧过脸来,全无意外之感:“自然记得。”
沈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老皇帝。
“此后,即便严刑拷打,那丫鬟也一口咬定,是自己为了攀附二皇子,才偷来的字条,那丫鬟进了典狱司,第二日下午当着二皇子的面审讯,第二日晚这丫鬟人便没了,而几经探查,又发现她是孤儿,寻不到家人。”老皇帝字句清晰地讲出当时的事情,语气也平稳。
“陛下……”沈历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叫小春的丫鬟,是否被二皇子蛊惑、买通,抑或,本身就是二皇子培养出来的,用以毒害太子,事成之后,又杀她灭口。”老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他一字一句中,不是他的两个亲儿子手足相残、兄弟阋墙。
沈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不敢揣测。请陛下赐罪。”
老皇帝并不看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沈历。你可知道,朕不是一个好父亲,朕倒宁愿这个猜测是真的。”
所谓无毒不丈夫。若赵及当真有如此的心性与心机,手段与人手,他倒也算能放心自己的江山后继有人,而不必终日惴惴于王侯权贵的眈眈虎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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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分,饭堂里热热闹闹。
左承骏的身影来回穿梭。
“文鹏,你假期可有回家的打算?家中是否安排了马车?”
“倒是没打算回家,怎么了,左公子为何这般问。”
“我突然想回家,但是来不及安排了,所以要找找看有没有车能蹭……哎,没有就算了,多谢多谢。”
“左承骏这是在做什么。”唐九微微皱眉,吃了一口菜,而后放下筷子:“左承骏是将门子弟,家里不至于这么穷吧,回家还要靠蹭车的?”
谢子叙在旁边,毫不客气:“他为何如此,你不清楚?”
唐九略略皱眉,看了看他。
于是谢子叙语调僵硬平淡道:“他在找身上有伤疤的人,这不就是你抛给他的线索吗。”
唐九眸光一转,瞧向他,半点不心虚:“谢公子,那石头你也看见了的,这事我可没诓你们。至于你们怎么做,找不找那个监视者,你们自己决定。”说着,她向着左承骏的方向努努嘴:“左公子已经决定要这样找出人来了,你要是瞧不惯,就自己去解决,总不能什么锅都往我脑袋上扣吧。”说罢,唐九理直气也壮,继续吃自己的饭。
不想谢子叙竟话锋一转:“阿婴此言差矣,说我扣锅给你,何以见得。”
唐九愣了愣,细想他却是也没挑明,可恨这厮竟玩起了文字游戏。“你是没明说,可是夹枪带棒的,言辞如此犀利,态度如此冰冷,这便是公子对待‘过命交情’的方式?”
谢子叙闻言不禁嘴角上扬,却道:“既惹得阿婴不满,我便换个话说。”
呵,料你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唐九瞧了瞧他,自顾自只是吃饭。
“阿婴,你家据禹州不算远,过几日便是书院的月假了,你是否回家?”
唐九头脑一转,自然不能说回,不然他们镇北王府若是查起来,她这身份也太容易露馅了。“不回,即便距离不远,可月假时间太短,来往也须得快马加鞭,还要侍从安排打点,可惜我无人、无银钱,也无马匹,我可回不起。更何况,说是家也算不得家……倒也不必回。”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谢子叙呷一口茶水,眉目疏淡:“如此,阿婴便是要留在禹州修整了。”
唐九心下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还没回答,便听谢子叙又道:“既如此,不如与我、阿阔和承骏一起,可好?”
唐九马上摇头:“不了,我没钱,你们住的旅店,吃的饭菜,我哪个都付不起。”
谢子叙笑:“阿婴,你什么都不用付,好生休息便是了。”说着,他顾自拢了拢袖子:“阿婴,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不必如此见外。不过是听你说家境贫苦,想帮衬一二罢了。”
又开始了。真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谢子叙这厮,要么就是明晃晃地怀疑她,要么就是人模狗样地说‘过命的交情’,他在这二者之间反复横跳,简直没完没了。但他这番话说得颇为真诚,唐九还不能骂他。
不远处,慕容阔和左承骏一同往这边走来。
唐九沉了口气,满脸都是慷慨正气:“多谢公子美意,楚婴心领了。只是他人帮助,终究不是自己的,阿婴现如今家道中落,生活贫苦,也无依仗,但好在心志不算穷,有心拼搏一番,建功立业。
楚婴担心自己住了楼阁台榭,穿了织锦华裳,吃了珍馐美食,生出浮躁之心,故不敢答应公子之邀。”
谢子叙眯了眯那一对漂亮的眼睛,眸色浅淡,尚未说什么,方才坐回来的左承骏便直呼感动:“自强不息!真所谓一箪食一瓢饮,居于陋室,不改心志,阿婴当真是君子!”
谢子叙索性沉默。
左承骏拿起筷子来,停顿几下,方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行邀请阿婴了。不过,阿婴若是认我们几个兄弟,便不要过于勉强自己,若有什么实在为难的地方,尽管和我们讲。”
左承骏的确算不得机灵,有时候还憨憨的,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谢子叙当初说得对,他真的是完完全全拿你当兄弟,十分真诚,掏心掏肺。唐九对他点头:“谢过承骏、子叙、阿阔了。”
左承骏摆摆手,随后,夹了几筷子菜,又忽然摇首道:“差点忘了说刚才,唉,这群人,一个个鬼精鬼精的,我问了一圈也没瞧出来,究竟是谁身上带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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