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事项颇为简单,公子们去登记处写好姓名,再一同听掌事讲明日后日的考试事宜,统共不过两个时辰;结束之后,依然是上午。
而此时书院前的空地上,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东南角多了一个台子,红布黑字,两头各束起一面大鼓,台子瞧着是临时搭的,略显仓促,但是布帛显然是上好的缎子,上面笔墨也周正,两面鼓亦是崭新。
台子上站着三人,中间是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眯着眼,他两侧各立一壮汉,手里拿着擂鼓的棍子,挥臂击鼓,鼓声震天。而在鼓声之中,各家公子三三两两策马飞驰。
“禹州本地巨富,吴天魁。算是禹州本地的地头蛇了,为富不仁,不仅从未做过什么善事,甚至时常欺压抢夺,因此禹州百姓暗地里大多对他嗤之以鼻,能避则避。”一旁飞檐翘角之上,两个身影不知何时已藏匿在黑暗里。路追冥压低声音:“不过,他也确实是个会来事儿的,竟真能趁着报道结束,将这场骑射撺掇起来。”唐九听闻,未动声色。
此时,鼓声又起,只见那边台子上,吴天魁恭恭敬敬将一个锦盒递给一位墨衣青花的公子,而这公子一拱手下了台子,没走几步,便将这锦盒呈给高头汗血马旁银冠高束的公子——魏逸名。魏逸名施施然收了锦盒,随后不紧不慢一拂衣衫。
追冥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咳,我知道你一定还没好好看《世家谱》,我来说给你听。方才赢得这最后一场比赛的,是苏家苏夜,他的父亲苏将军依附于镇南王魏家,因此苏夜也几乎对魏家嫡公子言听计从。不出所料,他原本就是替魏逸名出战的,魏逸名生性高傲,不可能亲自参加这种草草搭个台子的比赛。唔...也未必,除非……对手是谢子叙。”
“讲解的不错。”唐九轻飘飘地赞美。
此时,檐下三个人站在魏逸名左右,除了方才代替出战的苏夜,还有一位肤色偏黑的方脸公子,和一位身着灰布衣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男子。
依照《世家谱》记载推测,那位方脸公子大抵便是韩家韩文桑,韩家乃是南疆文官世家,而镇南王镇守南疆数十年矣,也难怪这韩文桑公子,跟在魏逸名身旁,仿佛一只哈巴狗。
“公子不愧是出身将门!谋略非凡,知人善用!这上阳宫图的头筹,对我们来说,当真是轻而易举!公子自己虽未出手,但在下有幸见识过公子非凡的骑术,也就这稀世的汗血宝马,才能配得上公子的骑术!正所谓人中龙凤,马中极品!”
魏逸名下巴微抬,呵呵一笑,随后摆一摆手:“文桑过誉了,今日只为这幅画罢了,苏夜做的很好。”
韩文桑马上换了个角度夸:“如此一说!岂止是人中龙凤,马中极品,还有品识高雅!这稀世名画,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啊!”
魏逸名笑笑,只道:“谬赞了,只是家母喜欢,我便替她取来。”
“王妃有如此品味,镇南王府真是家学渊博,公子的孝心,当真是天地可鉴,也难怪人们交口称赞,说镇南王府芝兰玉树,不比那镇北王府……啧啧啧...”韩文桑说着,眼中流露出讥讽的意味。
魏逸名闻言却愣了一瞬,随后,他转头瞟了一眼镇北王府的方向。“镇北王府……”他低声念叨,“这些天,他们实在是蹊跷。”
苏夜在一旁点头:“是了,他们有些过于安静了。也不知这谢子叙,是真的身体不爽,还是在这装孙子。但即便他身体不好,他身边的左承骏,还有他那表弟慕容阔,也都能出来溜溜的,怎的都这般安静。”
韩文桑哼笑:“我倒不信他是装的,入个书院,简单玩玩而已,奖励又丰厚,有什么可装?我看啊,他就是不行。正因为他是真不行,手下才不敢出手,生怕抢了他的风头。不比咱们魏公子,胸有成竹,气定神闲,自然敢将事情放给咱们办。啧啧,如今被骂说绣花枕头一包草,也不知堂堂‘第一公子’,心中是何滋味?”
魏逸名却皱起眉头,无法否认的是,虽然未曾谋面,但谢子叙是他从小到大都颇为忌惮的人。年幼时,他在南疆,便听说了北疆的少年将军谢子叙,惊才绝艳,赫赫战功。再大些,又听闻第一公子之名,以及公主求嫁未遂之事。这些都是他不曾拥有的。
他也从未料想到,真碰上谢子叙,对方会是这么个情况。他如何想呢?惊讶、窃喜,却又不敢掉以轻心。“不妥,当试他一试。”
苏夜一笑,一拱手:“公子以为当如何做?”
魏逸名挑眉:“现在,大家不都是在邀约比试吗?镇南镇北,来上一场,正好热闹。”
韩文桑眸子一亮:“如此说,在下这便代公子去向谢子叙约战!”
魏逸名却停了马,声音冷了几分:“他一个病秧子,我胜之不武。”
“... ...”韩文桑未料到公子脸色变得如此之快,饶是他素来头脑灵光,一时也未反应过来,愣愣地卡在那儿。
而苏夜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魏逸名的顾虑,他能懂个七七八八,他怕的又哪里是胜之不武呢?他怕的是败而不武……
苏夜向一侧虚瞧一眼:“听闻谢子叙的表弟,公子阔,自幼体弱,养在都城……”
此言一出,韩文桑仍旧是一脸迷茫,倒是一侧始终板着脸未发一言的灰衣男子阴沉沉地开了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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