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夜无雪,念念藏纸雀。
都城正阳街将将要宵禁,只隔三差五的亮着些许灯火。可醉霄楼前却聒噪得堪比白日,看热闹的百姓们七嘴八舌,讨论不休。
“镇北王府可算撤下这个重金求医的旗子了,在这里立了得有半个月了吧。”
“啧,重金求医,这可是都城里顶好的地皮,占了半个月,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哩。”
“那你可是没眼了,像镇南镇北王府,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这仨瓜俩枣的地皮钱,恐怕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不过,找医士当真是天下第一等难事,即便是这种人家,选了这种地段,赏金丰厚,旗子束得老高,也要这找这么久,大费周章……”
“说起来,真是天妒英才……早些年便听闻镇北王府家的嫡公子,北疆的少年将军谢子叙,惊才绝艳,赫赫战功,样貌能力皆是一等一的,故有第一公子之美名,他十八岁那年,更是闹出来公主求嫁未遂的宫闱秘辛……谁能想到,如今正是加冠之年,立业之时,竟生了这种奇怪的病。”
“怪病?这‘怪’字从何说起?”
“说是咳喘之症,受了风便头昏脑涨,严重起来便只能缠绵病榻。听来像是个寻常风寒,可来来往往数十医者,愣是瞧不出端倪来,这病便也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这旗今日怎的撤了?”
“兄台好生闭塞,如今街头巷尾不都传遍了……今日日落时分,镇北王爷终于寻到江湖名医闻人且,便顺顺当当撤了旗。”
“嚯,闻人且?!镇北王府果然了不得,竟是连这传闻中的人物都能给找出来。”
……
院阁蔼蔼,疏影横斜。
两列侍卫恭敬且小心地引着路,天色太暗,月色稀薄,他们身后人的身形,在夜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
到一棵松木前,寒冬腊月,天干物燥,竟还隐隐有几分松香。侍从们停下步子,只一位配着绶带的走出:“闻人先生,过了这个转角便是了,请先生随我来。”
被唤作‘闻人先生’的黑袍人略略点头。光影灰暗,他又蒙着下半张脸,旁人只隐约能瞧见他轮廓清凉,和低头抬头间,睫毛上隐约结着的霜色。两人便一前一后,转过弯,像不远处的房舍走去。
“先生,公子如今受不得风,还请您进门时千万小心。”
“我有分寸。”
医士的指尖附在门板上,随后门打开来。
“咳……咳、咳……”
屋内,似是帘后人间歇着咳嗽着,嗓音微微发哑。只听这咳,大概是病得不轻。
立在门边的侍从见先生跨进门槛,行了礼便速速合上了门,不多半点声响。而黑袍的闻人先生,只四下一望----
这屋子很宽阔,屋内陈设显然皆非凡品,向南有几扇紧闭的大窗,窗畔是桌案,案上是微暗的灯火。床榻设在最里,许是担心进风,床前遮了厚厚的帘子。如今门关上了半晌,帘后的公子也停了咳嗽,将将安静,细听来只余几声轻喘,倒是有些安稳之意,大概是半梦半醒。
闻人先生... ...不,应该唤做唐九,唐九施施然掀开了头上的黑帽子,向床榻走去。
——她披着这张神医的皮囊,已有足足两个时辰。倒也勉强算是顺利,而如今,也万不可演垮了这出戏。最终她停在床榻半步远处,隔着半透的帘子,隐约能瞧见帘中人的身形。
“谢公子。”
她装作老朽的音色,低声唤了一句。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公子。”
她略略调高音量,可屋内依然是静悄悄,吓人得很。明明刚刚听着还有气,这会儿怎的半点动静都没了,这羸弱公子别真被她开门带的一阵风吹出个好歹来。唐九微微皱眉,随后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半寸半缕地撩开帘子,想探探这公子的鼻息。
镇北王府嫡公子,谢子叙。
传闻惊才绝艳,天下第一公子,十八岁时,公主求嫁未遂。如今一见,才知这些绝非夸大其词。朗朗男儿面若冠玉,鬓眉如刀裁,纵是病中也遮掩不去极艳的容色。啧,如此样貌,若真病成了个废人,倒真是可惜。唐九思量一瞬,随后依然伸出手探他鼻息。而此时面前公子终于幽幽张开眼,嗓音略微发哑,伸出手臂:“劳烦先生。”
唐九皱眉,他这手臂硬朗结实,温温热,手腕更是修长清朗,骨节筋脉分明,哪像什么身患重疾之人?面前公子毫不做声,她便将疑惑藏入眼底,垂眼摸他的脉,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她一摸,只觉得他脉象平稳,毫无问题的样子。至于更深入的?那谁知道。
唐九披了养父给的闻人且的名头,但实则只有些浅薄基础的医术,并不能摸出太多所以然来。不过难能可贵的是,她十分自信。——不管真相如何,但自己的摸脉结果,总归是和她目测的对上了。
所以就当这位谢公子没什么太大问题……吧。至于病症到底如何?管他呢,反正自己过会儿就能金蝉脱壳,总归是祸不及身。至于这公子……害,如果他真有怪病,都试过这么多医士了,估计以后也没啥机会治好了,只要她开的药没毒死他,也不能算做了什么坏事吧。
“先生以为如何?”
唐九大手一挥:“这便给公子写个方子。”
书院来了个女刺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