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绵绵,将整座高阁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有少许的雨顺着风势飞溅入内,湿了那江南姑娘的裙摆,江南水乡的雨多愁,仿佛替那不得志者叹息,替那世间痴情怨偶不值当般。
“贵人可要买些杨梅?这些刚采摘的,当真是甜的。”一眼望去,约莫十有四岁少年郎,衣裳单薄,身上尽是污泥,未曾打簦,身穿蓑衣却也湿了大半个身子。
雨水湿了他那略微凌乱的发丝,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叫卖声从未停歇,过路之人也未停下脚步,更有甚者将那少年推倒在地,嘴上还不忘苛喝几句。
“姑娘,您莫要把身子再往外伸了,这是要着凉的。”婢女看着自家主子不断往楼外倚靠过去的身子,不免担忧,她自幼身子骨便比旁的女子弱了些。
女子一双眼眸,明净清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缓缓勾起了唇,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那清雅灵秀却又略微俏皮的脸庞。
“阿念。”她轻轻动唇,手指往阁外那卖杨梅的小儿处指了指:“我想吃杨梅,那少年手中的似乎更甜些。”
说罢,她从腰间荷包中掏出五两银子,放在那名唤作阿念的婢女手中。
阿念似是疑惑,眉头紧皱一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五两银子,说道:“姑娘如此这般,倒是要叫那卖杨梅的小郎君找不开了。”
喻南栖摇摇头,略显愁容道:“让他早些回家罢,天色渐晚,有些凉意了。”
阿念明矣,撑起竹簦便去了。
待阿念脚步声渐远,喻南栖方把半个出的身子倚靠在那红栏杆上,雨渐渐大了,飞溅进来的雨水愈加多了些,将她的衣袖湿了大半去,她抬头闭眼,任凭雨水淌下,似是有心事般,不知过了多久,竟在那红栏上渐渐睡去。
直至阿念回来,她才睁开眼,懒懒散散地伸了伸腰,借着栏杆缓缓扶起身子,轻声道:“我们回去罢,那杨梅可要拿好,回去便给院内的姊妹分分,余下的再与我便可。”
阿念有些担忧,自从主君捎人来信,说要接姑娘回去,她便整日郁郁寡欢,今日愿出来,以是想通了,未曾想还是这般,倒还不如在院中好,阿念一时便出了神。
喻南栖缓缓走来,用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笑道:“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阿念待她走近才发觉她的衣袖湿了大半,便是赶忙拿了一件大氅替她披上,喻南栖自小便极易感染伤寒,倒也叫阿念养成了随行带好大氅披风等诸类御寒之物的习惯。
“姑娘莫要将身子病垮了,待过几日回了都城,主君与主母定是要心疼的。”喻南栖听着,却是未曾言语,嘴上笑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若是心疼,当初又怎会送年仅六岁的她离开都城,她苦笑一声,便出了那厢房门。
“走吧,院内应当是备好晚膳了。”阿念不再多言,跟在喻南栖身后替她打起了竹簦,许是见阿念拿得有些吃力,喻南栖伸手将阿念手中装满杨梅的竹篮拿过去。
当真是有些沉,如此这般,也不知方才那个卖杨梅的少年是如何拿着这些在街道上边喊边跑的。
喻南栖在阿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远烨一记马鞭,马车缓缓动起来,朝喻府在江南的一座别院驶去。
马车上,喻南栖掀起帘布往外看,心中倒想起那卖杨梅的少年,忍不住出口问道:“阿念,方才那个小郎君可回去了?”
阿念知晓她向来如此,便是在街上遇上叫花子,也总会以包子买多了为由送给他们,便是那次,还为一群脏乱的乞丐出头,险些叫人欺负了去。
幸得院中的护卫去得早些,尽管如此,主子也未曾改了那性子,许是幼时未曾得人真心相待罢,便希望如她这般的人少些。
“回姑娘的话,那少年先前不愿收下那银子,说他没有碎银可找........”阿念说到此,突然顿了顿,喻南栖略有些不解,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阿念将事情原委全说与她听,喻南栖不由蹙紧了眉头,那人竟是拿着五两银子去他处换了碎银,想将银子找给阿念,阿念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先回来问问,倒是给忘了,而那少年应当还在那等着,喻南栖无奈,终究好意成了困扰。
“停车。”
喻南栖喊着,马车随即停下,“你且先回去,这里离喻府别院并不远,待会我自己回去便好。”
还不等阿念回过神来,喻南栖便已先行下了马车,喻南栖提起裙摆,远烨提前将马凳放好,为她撑开竹簦,问着:“姑娘,可要派些人手跟您同去?”
她接过远烨手中的竹簦,摇摇头,道:“无碍,我去去便回。”远烨拱手作揖,而后驾着车马离去。
喻南栖往回走去,愈来愈快,实是对不住。
待她回到高阁时,并未寻到那少年,喻南栖又寻了好些地方,都未曾见到他的身影,许是回去了罢,如此想着,她欲回去,却在东南方位,一间已经打烊的包子铺的角落处,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
喻南栖一怔,抬脚便朝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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