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深想一分他就心痛三分,然而越痛他就越忍住不想下去,直想到头痛欲裂,快要爆炸。
他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平静下来,只记得胸膛前有一堆火,烧得他窒息煎熬,随时都想喷薄发泄,恨不得砸碎所有东西,毁掉身边的人。
同样,他也忘了早就设想过的场景,直到这残酷的现实突然出现,将破败不堪的自己摆到明面上来,如同一件破烂的奇珍异宝,接受所有异样的审视。
魏初昀呼吸困难,他一点点抓住轮椅,企图不让别人发现他的情绪。他想同以往高不可攀的模样一样,肆意大方,可他……丝毫抬不起头,眼如重千金。
张生杭看出异样,忙问道:“锦兄这是怎么了?”
“外边风大,郎君身体不适得赶快进屋。”
心口陡然落了一拍,魏初昀抬眸,眼前高挑的身影替他答话,挡住了所有视线。
张生杭立时行礼:“抱歉锦兄,太久没见失礼了。”
“无碍。”
几不可察的叹气声落入司宁耳中,她侧身瞧了魏初昀一眼,魏初昀轮椅打弯,自己向前走去。
张生杭派在场较为粗壮的小厮一左一右抬起魏初昀,上阶梯,跨门槛。
司宁默默跟着,魏初昀进去了,她却被人拦在门外。
府中小厮擦去额头热汗,深深喘了一口气道:“车夫不得进入。”
“我不是车夫。”
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她驾车,不是车夫是什么,小厮皱了眉,挥手赶她:“送完郎君可以走了。”
外来车夫确实不可随意进府,就算是府中专用车夫,也不能走正门,必须从后门进去,卸马喂马。
魏初昀还未走远,他停住轮椅向后看去,正望进了司宁看过来冷漠的目光。
“我不是车夫,我是……”
“她是我的侍女。”
魏初昀的心“怦怦”响如擂鼓,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说出口了。
话音一落,府中小厮瞠目结舌,岂止是他,所有小厮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她穿的粗布麻衣连颜色都不曾晕染,这般寒碜连他们府上最下等的仆从都不如。
她怎会是小世子的侍女?
就说她的长相,小厮一愣一愣地瞧了眼魏初昀,又瞧瞧她。
一个天上龙凤一个泥沼臭虫,这……这,他怕不是听错了?
仓皇去看自家郎君,谁知郎君也是满脸惊愕。
“她是侍女?锦兄的眼光何时如此独到?”
魏初昀顿时如鲠在喉,只抬眸看他。
只一眼,张生杭立马笑道:“玩笑话,锦兄莫要当真。”
司宁冷冷挖了那小厮一眼,慢条斯理跨过门槛,走到魏初昀身后。
气氛缓和了些,张生杭一边带路一边道:“这段时间锦兄去了何处?可有书信京都?”
“不曾。”
司宁闻言投过去一眼,回万华镇那天他不是写信了吗?
东街上有一户人家专门靠替人送信过活,如果不是他要向家里人报平安,他们就不会在东街逗留,也就不会被住在那儿的武状原发现,让魏初昀遭受连累。
刚开始救下魏初昀时,她也怀了利用他摆脱武状原的想法。不过后来她觉得没必要了,武状原伤不了她,也对她没什么威胁。
真正值得关注的是来自王府的魏初昀,她一定要送他回京,赶在太子大婚前准备厚礼,给那些人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张生杭叹气道:“那日我们遭遇山匪作乱,我摔下马车晕厥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我派人前去那条山路,将附近翻了个遍都未找到锦兄。”
“我整日惶惶,担心锦兄遇害。锦兄同我一道出去,我却没有将锦兄平安带回,大人也因此吓得不轻,差点打断我的腿。”
话音忽然一顿,任谁都看得出来,魏初昀身患腿疾,张生杭实在看不下去,唤小厮去寻大夫。
一路上都是张生杭在说话,一下捶胸顿足怪自己没有照顾好魏初昀,一下义愤填膺骂自己父亲手下的官兵都是废物,真应该好好整治整治。
他通身华丽,做起那些动作竟一点也不俗气,甚是养眼。
司宁目不转睛。
一个说得投入,一个看得入神,都没有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
魏初昀身后的小厮打了几个寒颤,走的步子越来越小。
走过回廊绕过庭院,张生杭伸手开门:“锦兄还记得这里罢,这间房我一直留着,每日派人打扫,我相信锦兄一定会回来,果然如此。”
张生杭笑逐颜开,腰间步摇环佩叮当,甚是悦耳。
屋中桌椅书架、床榻架子皆是上好的檀木雕刻而成,檀木浸香,似有若无沁人心脾,仿佛浸身一片花草树木中。
头上房梁花纹繁复,镂空窗户相得益彰,就连脚下踩的也是上好的大理石,冬暖夏凉,也正是透亮的大理石,使屋中更明亮了几分,不至于沉闷。
书桌上放有一本《游山志》,是魏初昀偶然从书架看到,翻了好几遍,标出泉州各个有趣特别的景致,他同张生杭说好,玩遍泉珍山后,他标注的地方都要去一遍。
没想到这本书没有收起来,甚至连位置都不曾变过。
魏初昀眼眶微红,形容不了自己此时的感觉,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背对所有人阖上眸,胸中热浪翻滚。
这里,他当真许久未见了。
恍若隔世。
张生杭让魏初昀好好休息,一会儿大夫便会过来,他去安排晚间的宴席。
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魏初昀深呼吸,平复心境。
司宁也没有说话,她拂过桌角暗纹,摩挲着一排排书籍上的丝线,装订书籍的绳索不是麻布,而是清水白娟。就连书也讲究至此,她心中也是深深震撼。
不多时大夫进来为魏初昀把脉,片刻后大夫请求一看双腿。
魏初昀紧绷着脸,额上青筋都蹦了出来,他呵斥道:“关门。”
腿上缝线已拆,留下两道丑陋的疤痕,长约一掌状似蜈蚣,在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赫然醒目。
大夫突然瞧见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伤口可怕,他作为大夫自然见过各种病症,但他从未见过像他那么貌美的郎君身上会有这样的大疤痕。
探查完伤口,魏初昀问道:“这双腿可有的治?”
大夫嗫嚅不知该怎么说。
魏初昀一掌拍到桌上:“你哑巴了!?”
大夫猛然跪地求饶:“郎君莫怪,老夫医术不精不擅腿疾。但最基础的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郎君切记保暖,千万不要让风邪侵入双腿,否则疼痛难当。”
“废话!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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