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下坠。

...下坠。

昏睡的时间更加长久。

好像得病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总是被各种噩梦惊醒。天王星陪我在仅有的清醒时间调查了德莱恩·科尔的死因，结果一切都不意外。

德莱恩的儿子收了克雷斯的黑钱，通过我之前零杂的记录找到了那把藏起来的刀。不得不说，这小孩还是一如既往的傻，随便忽悠几句就能套出话来。我威胁他不把黑钱给我就让他去坐牢，他又急了，这次直接捅我一刀。

小腹左侧，竖着长长的血口。

剧烈疼痛和鲜血淋漓让我本就混乱的思绪雪上加霜。我一把夺过刀，在‘我真的还小不能坐牢’的说辞下扎进了他吵闹的嘴。

世界安静了。

戏剧化符合梦境，混乱值增加，愉悦值增加。我已经无心再了解天王星看到我参与制造的血腥场景有什么样的芯情。

我又一次打破曾经的自己制定的规则，不能伤人，不能冲动办事。

但那也无所谓了。我甚至不知道属于我的意识还能存留多久，只是想留下点什么。

留下一些蹲局子的机会狠狠报复下一位占据这个身体的幸运选手。

...

...

天王星很少向我表述他的感受，因为我某天说了一句好羡慕。

好羡慕赛博坦人生命有好久好久，好羡慕他有那么多时间去感受生命。

我的脑子坏了，我说。但我知道我一直挺喜欢你，天王星。

他说他很难过，因为在一般故事的开头才是追妻火葬场，为什么到我这里直接Bad ending。

“说了少看小说！”我挥拳砸向驾驶位的全息影像:“我现在还没寄你搁这儿半场开香槟是吧？”

当然，砸了个空。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吃蛋糕吗？”

天王星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搞个派对。

于是一人一机在郊外某个废弃工厂里挂起了彩灯。我在墙面上乱涂乱画过足了瘾，他不断调整音频频道寻找适合跳舞的歌曲，并且叫了一百份披萨炸鸡薯条汽水的外卖。

我问他哪里来那么多钱，他向我展示了他先进的武器装备。

最令我诧异的还是他把蹦迪歌曲切成了那种很上流的圆舞曲。

“我可一点都不会跳舞。”

“没关系！”天王星直接切到婚礼进行曲:“那我们换种形式！尼克斯女士，你愿意与天王星共度余生吗？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

我一脸茫然地挠挠头。上次看天王星这么癫狂还是他一本正经读颜色小说的时候。

“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天王星先生?——我愿...噢噢噢哦哦外卖到了真快！”

念到一半的誓词被敲门声打断，天王星兴奋地探出半个头去看了眼就一脸惊恐地缩了回来。

我嘲笑他:“你这啥表情啊莫不是遇到了擎天...”

“...柱。”

现在轮到我被吓一跳了。

红蓝色领袖开罐头般掀开了工厂的铁皮墙面，然后惊讶地发现瑟缩的霸天虎杂兵面前站着一个我。

“先别开枪！”我赶忙叫停擎天柱要一枪崩了天王星的举动。

“我希望你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尼克斯，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擎天柱对我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和态度，我明白的。一堆破事，一堆鲨人的案子，现在居然和霸天虎厮混，他能够在我阻止时放下枪口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我向他诉说了我的全部，我做过的，没做过的，包括我的病情和天王星的关系。

讲着那些不愿回忆的往事，揭开一块又一块旧伤疤，我仍旧会崩溃和流泪。

...其实我永远都逃不出家的。就算和天王星一起跑掉了又怎么样，就算所有人都死了又怎么样。我永远不能像个正常人，与从前待在家时也没什么两样。

领袖静静倾听着，天王星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的展示崩溃不堪，语毕时拼命想擦干流不尽的眼泪。

‘真浮夸啊，哭给谁看呢，也就博得别人同情心罢了。’

打心底里来的一句讽刺彻底止住了泪水，双眼早已红肿疼痛，我也陷入了沉寂的氛围，说了那句一直没有机会表达的道歉。

“对不起擎天柱，我一直在给你添乱。”

“人类的医生和救护车会有很多办法治疗你的病症，你需要休息了，尼克斯。”擎天柱半蹲着向我伸出了手，示意我和他一起回去。

我回头望不作声的天王星。

“...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天王星先生?”

后者突兀地放出一段录音后补了一句。

“我愿意。”

看来结果很明显了。

天王星瞬间变形把我塞进了他的副驾驶，一踩油门背对擎天柱扬长而去。

“你至少给我点反应时间，吓我一跳。”我揉了揉磕疼的肩膀。

后视镜映出红蓝大卡在不远处追逐。天王星的声音轻柔缓和:“他们让你不明不白被扔到监狱，我可不乐意把你再送过去了。原谅我如此粗鲁的行为，honey，我太激动了。”

“你不觉得我人很差劲吗？自己受欺负就开始用极端方式报复别人。”

“噢怎么会！明明是他们的错，他们活该变成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地球这么大，我可以带你逃到任何地方，远离你曾经的过往，也远离汽车人。按我的想法办，把一切交给我，好吗，尼克？”

他音色有几分迫切的请求，我无比平静地答应。

就当全是一场梦吧，醒来后发现只有我和天王星真正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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