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寐（13）胖墩的诘问

荒芜的一片土地上，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黑色的身影蠕动了几下，从冰凉的地上艰难地爬了来。

这人身影有些肥硕，脸颊上两块纯天然婴儿肥被冻得发红，同时阵阵寒风吹过，令他不禁吸溜了好几下鼻子。

小胖墩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滞地望了望四周。

他这是……睡着了？

他懵懵的，看向已经发白的天空，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居然睡到了大早上？！

胖墩心情复杂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嘶了好几声，摸了摸脑门，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刮着不久前的记忆。

可能是刚睡醒，所以他的大脑还有些空白，但是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明明不久前还在城堡里跟天羽说话来着……

“天羽，他们好像出去很久了，你说会不会出事啊。”他在城堡里找了个破旧的炉子，点了个火，天羽坐在对面，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望了天羽一眼，心下觉得奇怪。

这几天火麟飞和天羽的样子都怪怪的，这让他一下子变得有些担心。这两人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天羽，你刚刚怎么没和阿飞一起回来啊？”小胖墩想起一开始探路时的情景，想借此套一下天羽的话，看看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羽听到这话，才缓缓回过神来，却并没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反而一直盯着火炉里的火苗，语气比较平静。

“没什么，是我没等他。”

胖墩一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天羽，随后问道：“你们……吵架了？”

天羽本欲说话的嘴唇微顿，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吵的。”

胖墩观察着天羽的面部表情，怎么也解读不出她的真实想法，突然让他想起了平时上课遇到的那些数学题，这两者对他来说可谓难度相当。

“天羽……”胖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胡乱瞎诌了几句，“阿飞他吧，有时候看上去心挺大的，其实心里面想得挺多的。他肯定也不愿意惹你生气的，你别太在意。”

天羽听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生气。”

胖墩看着她一脸平淡的表情，被噎住了。

“咳……没生气就好。”

胖墩干巴巴地笑道，顿了半天，发现自己又没话可说了。很快，空气恢复了一片死寂，除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再无其他。

胖墩只不停地添柴，不再问下去了。感情这种东西，他不太懂，也不好在中间说些什么。他倒是挺想撮合天羽和阿飞的，关键是天羽看着好像也没这意思。

这个时候，他才理解以前那些文化人说得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禁在心中百般感慨。

阿飞啊阿飞，只可怜你这落花撒了一季，树枝都快撒秃了，这流水也没见停。

木柴添得差不多了，小胖墩挪了挪几根树枝的位置，让火烧得更好些。

“他……之前，过得怎么样？”

女孩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虽说声音不大，但胖墩却听得清楚。他拿着火钳的手微微一动，一个树枝啪的一下掉了。

几乎是连锁反应，边上的树枝也一连串盖下来，他刚铺好的树枝窝窝，瞬间倒塌。

“啊……挺好的。”胖墩有些无措，一边回话，一边急忙将倒下来的树枝重新堆起来，只是有些手忙脚乱，摆好的树枝也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他就像平常一样，和我斗一下嘴，上课睡觉，每天过得可舒服了。”胖墩故作轻松地说道，还忍不住稍微夸张了一下，“他有一次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了，老师连着丢了三个粉笔头，他都接住了，还夸老师准头好。”

说着，胖墩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天羽，却发现天羽竟也有一点淡淡的笑意，眼睛末尾轻轻向下垂，嘴角轻轻抿着，却又一点点细微的弧度，只是目光依旧放在火苗上，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天羽最近其实并不怎么爱笑，小胖墩见她笑了，不禁还觉得自己还有些成就感。

“不过吧。这家伙偶尔也会看向窗外。”胖墩故意把话锋一转，接着看向天羽，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也不知道他在想谁，想得可入神了。”

胖墩说完，天羽微微垂了垂眼，笑意也渐渐收起。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此时脸上，却看不出欢喜，只有缄默。

胖墩将她的反应看得清楚，很明显，一提到这事，她总会变得沉默。胖墩心里过不去，不禁替火麟飞感到有些失望。

“天羽，你对阿飞真的……”他忍不住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整个人也站了起来，火钳被他丢在一边，发出哐当的一声，很是刺耳，可他继续说着，“你之前舍身救他，真的没有一点点同伴之情以外的原因吗？”

“阿飞在你心里，到底……”

“胖墩……你出去找找他们吧。”

胖墩的话被天羽平静的声音打断，胖墩顿住了，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硬是没能说出来。

天羽此时的神情，宛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她的声音中带有关切，带有理性的判断，可在胖墩听来，这却没有什么温度。

她就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胖墩看了天羽一眼，瞧见她那双平静的眼眸，他仿佛感觉胸口闷着一口气，但话已至此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胖墩沉默了一会，最终只得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从火堆边起身离开了。

可能是多少有点不痛快，他干脆踏出了城堡。按照异能锁提供的位置图，他往火麟飞的方向直直地就行进了几公里。

他没有闪驰，只能步行，可他却不累，只觉得自己心里那个疙瘩就是过不去了。

他不明白天羽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路走，胖墩一路嘀咕。

“天羽明明对阿飞不一般，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啊？”

“我们阿飞差吗？”

“七天时间自学成才，还有谁能比他牛？”

“开玩笑！！！”

说到最后，他气得连呼吸都有些乱。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地上。

这里有些奇怪。四周飘散着一层薄雾，虽说并不影响视线，但却让胖墩开始变得有些害怕起来。

由于心里隐隐的不安，胖墩刚刚替火麟飞郁闷的那股劲也蔫了下来。

只觉得鼻尖飘过一阵淡淡的清香，随后他只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一软，便不省人事了。

思绪瞬间回到现在，胖墩一下子茅塞顿开。

“我说我怎么睡着了，估计是被那雾给迷晕了！”

胖墩此时才发现，荒地上之前那层雾气已经散开，那种奇特的清香也消失了，只是他不禁有些感慨。

这迷雾也太强了，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他放倒了，回头得跟阿飞他们说一声，不然大家都被迷晕就糟糕了。

想着想着，胖墩听见异能锁发出滴滴的响声，他打开异能锁，便见一个红色光点在向自己靠近。

他心中一喜，还不等他按下联络按钮，便听见一阵摩托飞驰的声音。

他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火麟飞坐在闪驰上，像风一样朝自己的方向驶来。

火麟飞额前的刘海被狂风掀翻，露出额头，更显得狂放不羁，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衬得他更是风度十足。

这么帅的阿飞，能没人喜欢？

胖墩忍不住在心里大喊，同时闷闷地哼了一声。

“天羽要是不喜欢阿飞也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一会，火麟飞就已经到了胖墩面前，他探究了一下胖墩此时的表情，一阵打量。

毕竟，他大老远见胖墩就耷拉着脸，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见面了也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让他突然有点尴尬。

“抱歉啊，一直没联络。”火麟飞当胖墩是责怪他太久没联络，便先道歉。

胖墩摆了摆手，知道自己现在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控制不住，只一把将火麟飞从闪驰上揪下来，勾住他的脖子。

“阿飞，你跟我说实话。”

胖墩的声音有些低沉，让火麟飞不禁吓了一跳。

胖墩向来就不是这种严肃的个性，他想起之前胖墩跟着他走了一路，不禁心里有些不安，怕胖墩知道了他在深渊里的事情。

“你是不是还喜欢天羽？”

很意外，胖墩问出了这个问题。

火麟飞愣愣地看向胖墩，可却见对方一脸异常认真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

“你怎么了？”

胖墩听到火麟飞没正面回答，又想到了天羽之前那副样子，便不禁生气。

“你直接回答我，别给我转移话题！”

火麟飞注意到胖墩似乎有些生气，一头雾水，虽说不明白胖墩这么问的用意，但他还是只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放开了似地坦然回答道。

“喜欢。”

胖墩听了，便忍不住叹气。

“到底怎么了？”火麟飞从没见过胖墩这么反常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也担心出了什么事，便凑近胖墩想问个清楚。

“没什么，”胖墩摇了摇头，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气，“就是觉得……你……太难了。”

火麟飞听不明白，接着问道。

“我怎么难了？”

“你怎么不难了？”胖墩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好几下火麟飞的肩膀，“天羽对你的态度那么模糊不清，你之前那么努力地黏……呃……追她，她也没什么表示，人家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

火麟飞听后，原地思考了好一阵胖墩的话，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和天羽的事情，忍不住被逗笑了。

“什么啊。”

“你还笑？！”胖墩气呼呼地瞪着火麟飞，就差没冲他凶起来。

“别生气别生气，”火麟飞笑着，拍了拍胖墩的肩膀，随后目光放到远方，“我喜欢她，总不能要求人家必须喜欢我吧？”

胖墩一噎：“话……话虽如此，可……”

“我现在也没想太多了，随缘吧。”火麟飞轻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轻松与平淡。

胖墩看火麟飞这一脸看淡世俗红尘的表情，觉得他简直和天羽就一个样子。

“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胖墩气愤地嘀咕一声，一屁股坐在了火麟飞的闪驰上。

“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胖墩见两人都喜欢拖着，更喜欢冷处理，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还愿意当甩手掌柜呢！

火麟飞看了胖墩一眼，心中无奈，坐上闪驰后，轻声叹了口气，却没让胖墩察觉。

天羽的想法，他也猜不透。以前他主动争取过，事实证明没用。所以现在他也不会做多余的事了。或许以后就这样吧，等到时间足够久，直到他心死以后，可能就不会再纠结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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