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长谈

气场缓缓归于平静，两只战陀分别回到自己的战友脚边对峙。

林小婉有些疑惑，语气平添几分担忧：“你是不是状态不好？”

“什么？”

“你不对劲。”林小婉坚定地说。在第一回合木林谦让自己主动发起攻击，她欣喜感谢。但他的每次攻击软绵绵的没有气力，林小婉便察觉到了异样，她并没有为自己能接二连三的躲过攻击而感到骄傲。而木林在第一回合便消耗了大量回旋力，看似是自己占了上风，实则不过木林未完全显露手脚。她感觉木林有些心不在焉。

木林没有回答，两只战陀旋转的声音夹杂在簌簌的晃动的枝叶中。

“为什么？”木林问。

“什么？”林小婉真真觉得木林不对劲了，怎么问的是“为什么”而不是“哪里不对劲”，她蹲下身子捡起鸢羽紫龙，锋利的刀刃在触碰到林小婉指间的肌肤立刻停止旋转，说道：“我先不和你比了，等下次，你哪天调整好了，若是真真愿意同我一决高下，我随时准备好。”

“你早些歇息吧，睡眠太少的话，白日里精气神都会变差的，再见。”林小婉摆手就要离开。

林小婉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愈来愈轻，木林仿佛回过神来，捡起驭风青龙追上去。

“你去哪儿？”

林小婉不假思索：“不知道。”她又说：“我出来本来是睡不着散心的，在这林子里走一会儿，累了就回去。”

木林同她一起。

木林和她并肩而行，林小婉感受到木林有些落寞，她也没再说些什么，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凉亭下。向上望，是学院园丁打理的漂亮的斜坡。正好是林小婉来时的路。

一直和林小婉并行的木林率先走了上去，林小婉跟上，笑着喃喃着：“这里正巧是我来时的路，你要回去吗？”

木林一直没有回答，走到半腰间停下，转过身去看斜坡对着的月亮，又往上走了些路，脱力般坐下，望着月亮，露出淡淡的笑意。

林小婉见他这般模样，以为他的心情好受了些，学着他的模样坐下。

陡坡的斜度躺下观月也是极佳，木林首先开口：“每次夜里睡不着，我都会来这里看看月亮，有时候白云遮挡，我便一个人在凉亭下看着驭风青龙旋转，什么也不做。”

“你有很多次这样吗？”林小婉歪头看他。

“不多。很少。”

林小婉还是看着她，木林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扭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两人目光撞上的刹那，林小婉突然笑起来：“噗……我还以为只有那些古人和历经沧桑的大人们才会被着这阴晴圆缺的月亮触动心灵，抒发无限感慨，倒是真没想过你也会这样。”

木林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他避开林小婉的目光，再次望向月亮：“我是比卡萨亚的族人，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片岛上，它是陀螺的发源地。在那里，我也会找片草地躺下，望着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出现鱼肚白，天就亮了。”它也是光陨石降落的地方，族人与光陨石相互守护。族人保护光陨石不被邪恶之人偷走，光陨石守护我们乃至整个世界的稳定。

可现在，自己居然有了毁灭的力量……

林小婉被他突然的话题弄的发起疑惑，比卡萨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你想家了吗？”

“……算是吧。”他从小在族长和表哥身边长大，族长的身子一年比一年差，表哥是唯一族长之位的继承人。现在，他倒真想在族长身边，什么也不做，单单陪着他。

“我爸爸说，远行的孩儿在迷茫无措时最想家。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当然有，但不应该说出来。木林不说话，但这样的沉默只能表示默认。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任何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这样的秘密不能说，那该如何解决？”

林小婉淡淡一笑，改了自己学习木林的坐姿。双手抱膝，下巴倚在膝盖上，淡然道：“有些秘密，是不能拿来解决的。”

木林不解。

林小婉又细致解释了一番：“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或许，我并没有遇见过不能分享的困难，很抱歉不能为你提供帮助。”她在父亲温柔坚韧的羽翼下成长，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选择的退路。

“其实你不用说对不起。”木林说，“你是家里的女娇儿，连你也苦恼的事情，怕是难得紧。”

林小婉对木林无心的话听来不觉讽刺，想起父亲，她便不自觉露出笑容，花儿展开般美丽，连说话的声音也添上几分娇气：“父亲从小就宠爱着我，自从妈妈走后，他便总是在闲暇日里陪着我，带我去玩，哪怕出差，也是会给我买很多礼物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你的母亲……”

“我八岁那年，她飞机失事……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林小婉笑笑：“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年，她把自己锁在家里一个月。

出去后，被一个记者抓住，直面问，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是怎样的心情，哪里来的心思逛街，是否要成为和母亲一样优秀的钢琴家……

木林不说话，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懂得父母与子女之间是怎样的情感羁绊，是否与族长表哥相同。

他在竞技塔第四层米勒的实验室，和寒酷一同听到关于父母的消息时，心里惊异，甚至染上几分恐慌，他感觉父母是陌生人，行为与表现也不如寒酷那么激动。

林小婉突然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比卡萨亚”了，也难怪为何感到熟悉，是自己的父亲林峰同自己讲过，父亲说，他和母亲一起去过那里，那里的风总是不断的，很美，很温暖。

“我的父亲……也跟我讲过比卡萨亚。”

木林惊异：“你的父亲？”

“嗯，比卡萨亚星达古米拉，我的父亲去过那里。其他的我也不清楚，那还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两人都不再说些什么。

——

——

白玉般的月挂在天边，宛如一盏不熄的夜灯，树叶簌簌作响，更似一曲婉约凄美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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