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拾肆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心里还非要留着作为正常人该有的良知。
惊蛰不止一次嘲讽过他,奈何他就是割舍不去,就好像良知未泯他就还有做回普通人的机会。
他迫切地想活,却又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
一次次背叛了过去的自己,一次次背叛了曾经坚守的底线,身与心也一次次分离。
在漆黑一片的笼子里挣扎着寻求解脱,他分明看到了阳光,但是阳光从未照过他,他逐渐在自我谴责中濒临崩溃。
拾肆脸上时常画着艳丽的妆容,穿上女子衣裙,遮住了喉结便只有惊蛰这个一手将他培养出来的上司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倒不是没想过让他恢复男儿身,但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做他们杀手这一行的,漂亮点总能得到优势。惊蛰也美其名曰“职务之便”非叫他这么扮着。
作为寒读组织的一员,拾肆拥有一个“名字”的同时也被种下了毒药,每个月都必须服下一颗解药才能活下去。到了期限还没有服下解药就会在心脏的剧痛中痛苦而亡。
拾肆得到千烑的行踪情报时,千烑才刚到五溪城。为了应付上面给他的任务,也为了自己下个月的解药,拾肆去和惊蛰接了头。
躲过值夜班的巡逻弟子,在一片昏暗的树林里,两人碰了头。
“还蛮详细的嘛,你做的不错。”惊蛰满意地收起了这份情报。
得到这份肯定,拾肆也没有松口气,他一点儿都不想看见惊蛰这张脸。
惊蛰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一阵好笑,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道:“咱们这关系好像用不着这么戒备吧?”
拾肆冷笑,道:“我为什么戒备你会不知道?”
惊蛰但笑不语。
静默一会儿,惊蛰道:“随便你罢,哦对了,我给你个新任务——调查莲生天筑里的另一位。”
拾肆:“!”
莲生天筑是尘独月当年收千烑为徒时,单独划给千烑的居住地。月天门上下所有弟子,若无天人许可皆不得入。千烑独自居住其中,若说那里面还有谁的话,便是拾七无疑。
“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凡人!”
害怕被人发现,连这怒喝都压低了声儿。
惊蛰摊手耸肩,说:“那也没办法,月天人那徒弟太过优秀,只能从这孩子身上入手了。不要动歪心思哦。”
拾肆咬牙切齿地问:“我要做什么?”
惊蛰不答,在拾肆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靠近。拾肆心中惊诧一瞬,便已被他揽入怀中。
他当下挣脱不得,道:“放开!又要做什么!”
可他分明心里清楚,惊蛰总是要借着每次接头的机会同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惊蛰在寒读虽算不上位高权重,但也是个能带领几个手下做任务的小头领。
拾肆从加入寒读的第一天开始,就只是他惊蛰的手下。上司想对下属做些什么事从来都不需要征得对方同意,但他这次不宜太过放松。
所以除了一些亲密举动外,他没有再越矩。
惊蛰贴着拾肆耳朵说话,呼出的气息打在耳蜗里,连冰冷的命令都染上了不可明说的暧昧:“下次见面,我不但要你递上‘曦光’的行踪,还要那个孩子在月天门的所有信息……霜降。”
说完便松开了对拾肆的桎梏,迅速离开了这里。
尽管周围光线昏暗,拾肆也能感觉到,惊蛰确实已经离开了。他站在原地消化了新任务的内容,便也离去了。
惊蛰则是来一路来到了莲归山的半山腰,有个白发男孩仰面朝天躺在一块巨石上,正是白枭。
惊蛰恭恭敬敬地向他禀报:“禀告白枭大人,我们的人查到‘曦光’的行踪了,他会去邺城。月天门在那里设有据点。”
白枭知道邺城,因为地理位置特殊,邺城前两天还被他亲自归入了重点照顾的名列。
白枭躺着不动,只道:“做的不错,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这方面的情报。你接下来也不必再接暗杀的任务了,去查一查芳霏阁的底细,最好查出他们那位神秘莫测的阁主。”
惊蛰道:“谨遵大人之命,属下告退。”
白枭摆摆手:“嗯,去吧。”
惊蛰立刻离去,直奔芳霏阁。
白枭哪里知道,惊蛰早就混进了芳霏阁,做了一个跑大堂的伙计。
加入寒读多年,惊蛰一直致力于让自己多活几日。
作为杀手,他沾了无数人命,早就不求有什么善报了。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为自己寻找退路,奈何天不遂人愿,退路没找到不说还把自己一颗心给了出去。
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意放弃。或许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窥见了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芳霏阁。
他早就瞒着寒读的其他人去潜入并调查了芳霏阁。作为众多势力中的后起之秀,芳霏阁有很多的立命根本。他们的业务领域涉及到了丹药、符咒,法器以及灵装。
抱着麻木的心态,他看了一下大街上满街都是的《芳霏阁发家史》陷入沉默。
……这满篇的华丽词藻用的是真不赖。
不过好歹还写了点有用的消息,惊蛰直接跑去了芳霏阁开的第一家店,打算试个水。
刚进去没多久就接触到了方翔。
方翔此人不显山不露水,惊蛰还真没找着其弱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惊蛰总觉得方翔早就看出他有问题。但是他既没有被打压,也没有被赶出去,便也硬着头皮继续待了下去。
这一待不得了,他偶然发现,方翔是芳霏阁最有声望的存在,天人弟子居然也还和他走得很近。
天人弟子千烑被称为天下苍生的下一位守护者,寒读称他为“曦光”,有关他的情报里,拾七占了极大的比重。
因此寒读里也有人去查过拾七的来历,却只有“灵根残缺,无法修炼”“丧失双亲,无所依靠”这寥寥数语。
情报永远都是把一切变成冰冷的信息,从而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惊蛰记得,那日千烑无声放纵了拾七的贪心。拾七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千烑完全可以把他当宠物般养着,没必要专门给他挑灵绸,做灵装,护他周全。
可是很明显,千烑没有将他当做宠物一样养着,而是真心为他考虑着。尽管这并不足以说明一切,但也足够证明他们之间感情甚笃。
既然有感情,那就一定有弱点存在,弱点所在必是七寸。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给霜降多加一个“调查拾七”任务的原因。
虽然威胁天人弟子这个想法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但是总好过一直没有方向地四处瞎忙活。
惊蛰做好一切伪装后躺在木板床上,希望着一切顺利,他也很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啊。
——————千烑离开五溪城的第二日夜里——————
月影婆娑,树影摇曳。
枝叶茂密的大树挡住了少年,雪白的剑被少年抱在怀里。月光穿过树叶间隙,恰到好处地没有落在少年的剑上。
千烑支起腿坐在树上,怀抱云破月白,悄悄注视着树底下的一众尸群。
这群尸体显然死了十年不到,还都是孩童模样,就姑且称为“童尸”。童尸们僵硬且缓慢地四下走动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比如人。
尽管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但是很奇怪。
“童尸”的杀伤力不算有多大,以千烑的实力来说,就是动动手指便能让它们灰飞烟灭的事。
一,这就是个消遣。
二,他们事后要重提此事让他知道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一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二。那么新的问题来了,灭掉这群童尸为什么会让他无法接受?
千烑突然回想起上一世,他逃出禁地后下意识远离莲归山这件事。当时是因为他在禁地发现自己误杀了三长老万辰净,害怕被尘独月知道,所以下意识地要逃走。
抛开对尘独月的感情,他当时逃走便只剩下一个理由:他不想面对自己杀了人的现实。
不,光这一个理由还不够让他达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杀人这事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第一次杀人的人心里会不可避免地产生负罪感,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杀了人的事实。
经常杀人的人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疯狂否认杀人的事实,另一种是自暴自弃,杀多少人也无所谓。
那对方希望他出现哪种情况?又或者,是出现哪种情绪?
开心?愤怒?……悔恨?
悔恨……
千烑将手指搭在剑柄上,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千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天来埋伏他的这位似乎没什么常识的样子。要是想用傀儡术来“招待”他的话,就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得那么明显啊。
紫色双眸闭合,强大的灵识以千烑为中心,瞬间覆盖了整片森林!
不过几息功夫,童尸们便直直倒下。躲在树后的黑影心下大惊,下意识要逃走时,已经晚了。
少年骨节分明,瓷白色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左肩,青涩却冰冷的声线让他打了个寒颤:“你这是要去哪儿?”
千烑虽语速缓慢,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气势:“来去自如,你当我这里是不需要打招呼就可以随意的地方吗?”
“唔!”
他掌下一个用力,黑影发出一声痛哼,只觉左肩膀的骨头要碎掉了。
位阶压制!
“哇啊!”
黑影被强大的威压压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千烑垂下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人。
作者:虽然是同人文,但是该填的坑也得填哦。
作者:谁还记得那个看到拾七靴子纹样的小伙计呢?
作者:今天不想盯着时间发布了,就早点发好了。
作者:嗯……考虑到大家的作息时间,下次晚上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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