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魂，是斗罗大陆上每一个人生来就会拥有的能力。

六岁，是进行武魂觉醒的最好时机。

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分水岭。

但对于戴雨浩来说，六岁，却是身为公爵之子，但未继承属于公爵一脉强大武魂的他，噩梦的开始。

他的武魂不仅出现了变异，先天魂力更是只有一级。

精神属性的灵眸，这是他的武魂。

微弱的先天魂力代表了他极差的天赋，在修炼上的速度必定慢之又慢。

而在如今精神属性魂兽十分罕见的情况下，精神属性的武魂几乎注定了他这一生绝无有所作为的可能。

这一点当然不是戴雨浩自己认为的，大多都是他从下人口中听到的。

不强大的武魂对于他和妈妈本就艰难的处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几乎是武魂觉醒的结果刚出来的那一天，所有人本就对他和妈妈饱含恶意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了。

明明还是幼童的年纪，他却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赤裸裸的恶意从每个人的眼底刺出。

“看呐，是那个废物！”

“武魂变异，果然不配是公爵的血脉！”

“该说不说，果然是丫鬟的孩子，他要是继承了公爵的血脉还能让人高看一眼，不过可惜了，只是个废物。”

才刚觉醒武魂不过几天，好像公爵府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废物。

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能听到旁人的嘲笑与讥讽。

无数道冷漠而轻视的目光从隐晦变成露骨，远远投来，几乎要把他撕个粉碎。

倘若不是有妈妈陪伴着他，用温柔的爱呵护着他幼小的心灵，恐怕他早就已经崩溃了。

尽管生活如此艰难，但只要有妈妈在身边，小雨浩就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自从两岁起，他们就被公爵夫人赶到仆人区后面的柴房居住，还切断了一切经济来源。

妈妈为了他们的生活四处奔波劳累，小雨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稍微长大一些了，总会懂事的帮忙。

本想着可以凭借着武魂觉醒的机会让他和妈妈的生活好过一些。

可现在，一切希望都落空了。

没有人知道，觉醒武魂的那一天， 感知着别人嫌弃讥讽的眼神和恶语，小小的男孩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痛恨着自己，又害怕妈妈失望。

夜晚时分，趁着妈妈熟睡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偷偷的无声落泪。

但生活还在继续，妈妈也需要他，他绝对不能倒下。

等他快点儿长大，成了妈妈口中的魂师就好了，到时候他就有能力保护妈妈了。

小雨浩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努力收整好情绪，每天用甜甜的笑容来面对母亲。

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

老天爷喜怒无常的本事，小雨浩可算是见到了，明明前些天还出着大太阳，就突然一连下起了几日的雨。

在这湿润的天气里，妈妈刚洗完的衣服还没干，就好像带了一股潮湿的霉味，连同糟糕的处境一般，在人的心里压出大片阴霾。

因为下雨，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家里的存粮即将告罄。

今天，天气好不容易才晴朗了几分，这说明他和妈妈可以出门去寻找一些浆果野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碰到刚冒出头的野生菌菇。

这对平日里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母子两个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一大早，将湿闷闷的衣物挂在门前空地上牵出来的绳子上晾晒后，妈妈就出了门。

地上的泥土还很湿润，因为害怕他跟着一起会受伤，小雨浩便被留在了家里。

妈妈出去找吃的，那他就把家里收拾好！

心里有点儿低落的小家伙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

他先打了一些前些天接下的雨水，装进木盆里，然后用小手揉搓着从已经不能穿的衣物上裁剪下来的布块，拧干，开始动作熟练的踩着小木凳擦拭起木桌，床板。

擦拭完床和桌子的灰尘，小雨浩还打算清扫一下地板，然后再收拾一下门前的空地。

这里离仆人居住的地方不近，位置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他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捣乱。

家里虽然不大，但对年仅六岁半的小雨浩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热出了一身的汗，却并没有因此停下，直到全部打扫完毕，小家伙喘着气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没什么遗漏，这才将清洗好的布块挂好。

他有些累了，也不嫌弃木凳刚刚才被自己踩过，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两把，便坐了上去。

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小雨浩估摸着时间，把一罐水架到炉子上热着。

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他拍了拍因用力而有些发红的小手，然后搬起木凳走到门口坐下，托着脸颊期待的望着远处。

大概因为武魂是眼睛的缘故，那对浓密的眼睫下藏着的眼珠亮晶晶的，好似在发光。

小雨浩没等多久，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他连忙站起身，飞奔着迎了上去。

远远看去，女人走路的速度与往常相比，似乎有些慢了，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今天收获颇丰，心情雀跃了几分。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视力比旁人更好的小雨浩也看清了妈妈怀里抱着的，几个由宽大叶子做成的包裹。

跟着妈妈出去过几次，甚至动手帮忙整理过，知道里面装着采集来的浆果或者野菜，他举起小手要接。

霍云儿迟疑了一会儿，将两包重量不大的递过去。

虽说心里有一点点不满，但知道妈妈不会再给他，小雨浩没做纠缠，抱着两包吃的跟在母亲身侧。

两人很快就进了屋，小雨浩先一步跨过不高的门槛。

等他把东西放在木桌上，转身要从妈妈手里接过其他东西时，却看到她将大门关上，还上了锁。

嗯？

小雨浩眨了眨眼睛，有点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妈妈将身后的背筐小心的放置在桌上。

妈妈不同以往的小心翼翼让小雨浩察觉出一丝异样，叫他没忍住搬来木凳踩在上面。

他的身高不够，桌子加上背筐的高度让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踩在木凳上稍微好了一些，能看到浅浅的铺了一层嫩绿的野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戴雨浩好像从中瞧见了几丝晃眼的银白。

他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无意识的悄悄伸长了脖子，将脑袋凑过去。

对于儿子的行为，霍云儿知道他心中好奇，想要说什么，但又害怕背筐里的小家伙不透气，便只是朝他安抚似的笑了一下。

同时，一双白皙但有不少老茧的手轻柔又迅速的拨开上面的野菜，放到一旁。

小雨浩懵懂的看着妈妈的动作，那细长的手指好似在轻轻擦拭珍宝上蒙着的那层老尘。

而随着野菜被拿走，底下宛如月光的银色兀地闯入眼帘，晃得没个准备的他有些怔愣了。

原来自己刚刚没有看错啊……

许是从来没见过白头发的人，又许是对男孩的出现出乎意料。

小雨浩呆呆的望着母亲伸手从背筐里抱出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都快忘了要眨眼。

直到眼球承受不住般微微发酸，他才飞快的闪了一下眼睫。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知道，妈妈背回来的男孩将如同一块不小的石子，在他死寂的生活里激起一阵阵涟漪。

但就在此时，他的心情好像也没办法平静。

男孩昏睡在妈妈的怀中，一头发丝银白如雪，浓密的睫毛也仿佛点缀着雪色，在光线不算很亮的屋子里莹莹发亮。

像是被狠狠的烫了一下，小雨浩的目光晃了晃，安静的注视着妈妈先试探性的用手指在男孩的鼻腔处放了放，之后才将其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今天出去的时候，我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个小家伙。”

“看他昏迷就带了回来。”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小雨浩知道这是妈妈在轻轻揉自己的脑袋。

他微微昂起脑袋，撞进了妈妈温柔的笑容里。

霍云儿温声解释着小家伙的来历。

这个瘦弱但温柔又强大的女人眉眼柔和，或许她也不知道在草地里抱起这个昏迷的孩子对错与否。

内心里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但良心没办法让她视而不见。

至少，也要等到这个孩子醒了。

霍云儿心想。

这一切就没必要对儿子说了，女人收回放在儿子头上的手，细细叮嘱了一番照顾人的注意事宜，而后才开始收整采回来的食物。

“要好好照顾他哦。”

妈妈最后的话音在耳边响起，对于妈妈的请求，小雨浩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好的，妈妈。”

他乖巧的应了一声。

目光好奇中又夹杂着几丝局促，重新落回男孩的身上，小雨浩怀揣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被蛊惑似的，偷偷伸出手探向散落在床上的一缕银丝。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摸到那缕好像比月亮还要漂亮的头发。

在手指彻底触碰到之前，应该是出于礼貌，小雨浩克制的收回了手，耳垂因自觉冒失而生出的羞愧沁出几分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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