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所谓息壤

山道窄小逼仄，就算开了手电，也有一种被黑暗环绕的压迫感。

人类生来就是向光的，而黑暗所带来的是肉眼不可见的未知，没有人不会对未知产生恐惧——纵使姜湫也一样。

山腹中的通道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路是姜湫打头沈辣殿后，经孙胖子一说姜湫才知道，原来他和沈辣都是去年刚进民调局的新人，沈辣以前是特种兵，也是队里出了名的神枪。而孙胖子以前是缉｜毒｜警，常年在云南一带当卧底。

姜湫边走边和他们闲聊：“你们是遇上了什么特殊事件才被招进民调局的？”

“云南那边有个死人潭你知道吗？那群人把d品藏在那个山洞里，我们进去的时候就被里面的东西攻击了。”想起第一次碰到超自然事件的经历，孙胖子还是觉得冷汗直冒，“要不是有吴主任，我和辣子就死里面了。”

姜湫若有所思：“哦，那个啊，苗疆的祭｜坛嘛。”

听姜湫如此轻飘飘的语气，沈辣有些诧异：“你也知道？”

姜湫笑了一声：“这么古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等等。”

虽说是和人在闲聊，但姜湫依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她突然停下脚步拦在几人面前，让身后腆着个大肚子的孙德胜差点撞到她身上。

“不是我说。”孙德胜站稳之后向四处环顾，“这山里到底有什么，小姜妹妹你也该告诉我们了吧。”

听到孙德胜对自己的新称呼，姜湫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要是知道还费这老劲。”

孙德胜伸着本就不长的脖子向山洞里张望：“这功夫要是跑出什么活尸来，就一条道，我们跑不掉啊。”

此时的情形下他说这种话，着实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沈辣就捏了捏他的肩膀，道：“胖子，别他妈瞎说。”

就见姜湫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尸体这类的东西，更像是……土壤。”

她的话头忽然一顿。

土壤？

石锤山中的树木生长颇为茂密，这本也没有引起姜湫的特别关注，然而现下回忆起来，有几处完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居然还长着茂盛的喜光植物，这简直就是反常。

孙胖子绝顶聪明，单是从姜湫这小小的变化中便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问道：“小姜妹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别用这种称呼叫我，我真的会栓q。”姜湫举起手电对准山壁上一处照了上去，“我想我应该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

姜湫没有卖关子，只深吸了口气，继而吐出两个字：“息壤。”

作为民调局里基础知识为零的人，孙德胜第一时间小声地问沈辣：“息壤是什么？”

然而这山腹里就他们几个人，声音再小都能被姜湫听到。姜湫向他看去，眼神中带着诡异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嘴角随即又浮上一抹嘲讽的笑：“你们新人现在不需要培训的吗？”

孙胖子大大咧咧，对于如此嘲讽丝毫不见半分愧色，甚至是嘿嘿一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培训了也没用。”

姜湫挠头。

“《山海经·海内经》中有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姜湫解释起来，“这便是息壤的出处，而息壤之所以能够治水，就是因为它能无限生长。”

孙德胜目瞪口呆：“不是我说，你这么厉害，连山海经都能背啊。”

听人夸自己，姜湫得意道：“干我们这行的，山海经可是始祖，你要是连山海经都没研读过，那就是数典忘祖。”

孙德胜急忙摆手：“我这脑子真背不来。”

姜湫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只自顾自地继续给他们科普：“无限生长的能力十分少见，因此息壤也被人认为蕴含了长生不老的能力。”

孙德胜听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长生不老啊……”

“对于普通人来说，长生不老就是个笑话。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应该都清楚不是什么玩笑吧。”

孙德胜笑得很贼：“姜老大，您说错了吧，不是‘你们’，而是‘我们’吧。”

听他这样纠正自己，姜湫脸上浮现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小胖子是聪明人。”

说着看了沈辣一眼。

那眼神中蕴了些旁人看不懂的深意，像是能将人看透一般，让人觉得不自在。沈辣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怎么了？”

姜湫不答。

片刻后她才道：“到了一定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她不说沈辣也不敢问，于是只能扯开了话题：“姜老大，按山海经中的记载，这息壤不就是块土吗，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终于是问到了点子上。

姜湫拍掉手中的尘土，目光远远落在隧道的深处。

*****

几人又向山腹深处走了大概十分钟，姜湫忽然停住了脚步。

孙胖子仿佛有那个社交牛逼症，一旦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他的话就特别多。尤其是当下这个紧张的环境下，他还要不合时宜地问姜湫：“我说小姜妹妹，这是怎么了？”

姜湫一皱眉，半晌才道：“前面有个大阵。”

话刚说完孙德胜就凑了过来：“什么阵法，能不能破？”

“空山阵……不对！”

姜湫脸色骤变。

暗中孙德胜没有看见姜湫的脸色变化，只道：“哎姜老大，不是我说，我这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心里也慌得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沈辣看了他一眼，心说每次你右眼皮跳准没有什么好事。

“所有人，立刻撤离！”

姜湫立刻又用日语说了一遍这句话，话音刚刚落下，安藤已经开始组织撤离了，只是没想到，在末尾的几个人刚刚往后退了没有几步，山体中就是一阵颤动。

众人皆惊。

姜湫环顾了一圈四周，才道：“晚了。”

沈辣扶着身边的隧道墙面道：“姜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湫满脸怒色，咬牙切齿道：“中计了，空山阵在我们进入地面上那个大坑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只许进不许出，只要想离开，这里就会坍塌，把我们所有人都埋在里面。”

孙德胜听到“只进不出”这句话之后，吓得一张胖脸都变了色：“姜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这就要交待了？”

姜湫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让孙德胜闭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闭嘴的，大大咧咧的孙德胜毫无自觉地继续道：“我在民调局的时候听说阵法都是可以破解的，姜老大以您的本事，是不是也是轻而易举啊？”

姜湫心说你倒是见风使舵，要狗命的时候就叫我老大了是吧。

于是她骂道：“阵法是可以破解，但是你以为空山阵是什么样的阵法，拆积木那么容易么？”

孙德胜转着自己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痛悔：“我早说让我和辣子留在上面吧！”

姜湫现在也烦，听到有人和自己杠就更烦，喊了句：“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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