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顺着冷风粘贴在一人通红的脸颊上,她吸了吸鼻子,两只小手牵在一起,紧了紧,始终没有分开。
她颤了颤落满白雪的睫毛,呼出一口温热的气,看着早已消失在路尽头的车辆。
“妈妈还会回来吗?”小姑娘晃了晃手,抬头看着她。
女孩低眸看去,唇前鲜红的围巾上凝结着冰碴,她道:“会回来的。”
女孩抬头再次看了一眼路的尽头,带着小姑娘慢步离开。
她有个文雅的名字,闻折柳,据她外婆所说,是她的妈妈生她的时候,在病房窗户外面看到一颗高大的柳树,那时正值初春,万物复苏,枝吐嫩芽。
她的妹妹,她的小姑娘,叫闻折依,比她小了三岁。
外婆在她们五岁的时候与世长辞了,随后她们跟着妈妈远渡平洋来到了日本,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妈妈也离开了她们。
闻折柳高中毕业就辍学了,没有足够的钱让她继续读下去,她在一家餐厅里打工,虽然一个月下来挣得并不是特别多,但足够维持生活,平时她省下来的钱存在一张卡里,再存几年说不定能让闻折依考上大学。
生活平淡而又充实,周围的人也对她们颇有照顾,每天早上送妹妹上学后闻折柳就会来到餐厅工作,对于她每次的迟到老板都不会说什么,只是看一眼示意她快点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她工作的餐厅虽然做的饭分量小,但是好吃价格又实惠,几乎每个时间段各个年龄阶段的人都会填满这家本就不大的餐厅,一天在这忙碌的时间过去,到了放学时间她再去接妹妹放学。
闻折依每次放学总是兴致勃勃的告诉她她们学校的不良又整出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虽然在闻折柳看来只不过是些中二少年小打小闹,但每次她还是会认真的听着。
生意好了总会有人嫉妒,来闹事的倒是不少,但每次都会被闻折柳轻松解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先礼后兵。
看着闹事的人脸贴地从餐厅里滚出去之后几乎就太平了不少。
闻折柳每次听她说完都会补上一句,“离那些人远一点,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最近我听说了一个新的组织,叫爱美爱主!”闻折依提着手里的包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闻折柳则是不厌其烦的提醒她,直到闻折依不满的抱怨了一声前者才会勉强闭嘴。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闻折依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了个男朋友,她并不反对自己的妹妹交男朋友,青春期的懵懂她也经历过,她没有斥责她,因为闻折依没有主动告诉她这件事,她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她提着菜走在街上,看着闻折依挽着一个男孩的手,她只是默默地站在远处注视着她,看着她的男朋友身上的黑色特攻服。
是暴走族啊。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社会上太多的磨难,但是家庭的重担可以说是全靠她一人扛起,生活的压力在不知不觉间磨平了她身上的棱角,处事圆滑是她认识的人对她的评价。
她知道自己的肝活太大,脾气不好,但是几年几乎没有发过脾气以至于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闻折柳拎着袋子先一步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等闻折依回来,将近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门被打开了,闻折依一脸笑容的哼着小曲蹦着跳着走进家门。
“我不是让你离他们远一点吗,你交男朋友我不反对,但是暴走族的男孩子不行。”闻折柳撑着下巴率先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闻折依变了脸色,有些失落,也有些不悦,她嘟着嘴说道:“不要嘛姐姐,他会保护我的。”
闻折柳皱了皱眉头,屋内昏暗的灯光遮住了她发黑的脸色,闻折依只听到她沉闷的声音:“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难道要让别人一天都跟着你保护你吗?些暴走族的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他们要是想动你,你觉得你身边的那个男孩子能保护的住你吗?”
“可是……”闻折依一时语塞,闻折柳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和他分手。”
说罢,后者起身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然后向厨房走去。
“那和你关系那么好的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呢,他也是暴走族的,是不良对吧!”闻折依焦急的在后面大喊:“我见过他,他是东卍的干部,你知道的对吧?!”
闻折柳停住了脚步,道:“对,我知道。”
闻折依继续道:“既然你都和不良少年有交集,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空气顿时凝住了,半晌,闻折柳转身说道,“依依,恋人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闻折依不在说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闻折柳则是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那句话既是说给她妹妹的,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晚餐中二人没再说说一句话,闻折依好像是在赌气,闻折柳则是面无表情的夹菜吃饭。
她的脑海里上过那名银色头发的少年,心脏一阵悸动,却又很快的平复了下来。
三岁的年龄差让她无论看谁都像个小朋友,当她分清楚两种情感的时候,却又为自己感到悲凉。
那个男孩子很温柔,慢慢的让她产生一种依恋,虽然她是个姐姐,但更多的时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从最初教她好好爱一个人的人也是他。
在时间的长河里,这种依恋悄然间发生的变化起初让她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她就确定了,这不再是依恋,是喜欢……
她躺在床上整晚睡不着觉,闭上眼时,那年的雪景缓缓浮现。
一夜无眠。
闻折依有无数个瞬间觉得自己好累,既要带孩子还要挣钱,两个人能活到这么大没少受周围邻居的照顾,因为自己成熟的比较早,所以她总是希望闻折依也能尽快的长大,这样自己就不用这么累了,但是当她看到闻折依放学后和同学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笑脸的时候,那个念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分别去干自己的事,闻折依自己去了学校,闻折柳则是难得早早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妹妹就像是一颗从土地里探出脑袋的萌芽,在雨露的滋润下慢慢的成长。
二人似乎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风雨,一路磕磕绊绊也算是过来了。
闻折柳心不在焉的将一碟菜端到餐桌上,今天晚上的客人目前只来了她一位,工作很轻松。
女人招了招手,示意闻折柳过去,后者也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看着打扮艳丽,妆容精致的女人,她坐到对面的位置。
女人吃了口饭,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称赞饭菜的味道,随后她问道:“小姑娘,这么年轻就出来工作?”
闻折柳回道:“我们家是我挣钱。”
闻言,女人低下了头,撩起耳边的发丝,道:“很辛苦吧,希望你爸爸妈妈回来吗?”
闻折柳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搓了搓,道:“我爸爸早就死了,我希望我妈妈回来,虽然她早就不要我们了。”
女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说不清的感情,浓烈的妆容让人很难看出她的表情,但闻折柳还是能从她的眼角看到几根皱在一起的鱼尾纹。
女人道:“她都抛弃你们了,你还想让她回来?”
闻折柳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道:“我都无所谓,主要是我的妹妹很想她。”
女人听到这,再也没开腔了,只是默默地吃着饭,饭菜不辣,但是女人还是不停的抽着纸擤鼻子。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闻折柳收拾好餐具,清理卫生,随后关上了门。
脆弱的嫩芽遇到猛烈的风雨,将会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闻折柳活到目前为止,她认为发生在这几年中的大事,除了几年前的那个冬日的一场雪,还有今年夏天让她临近崩溃的事。
她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隔着玻璃看到了了房内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旁边的女孩病情和她一样,两台呼吸机的声音如同刀子一样在她的心脏上划过,划出一道道深刻的刀痕。
被蹂躏的支离破碎的身体,身体上遍布的伤痕,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让整个楼道的气温降临到冰点。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她的身上,她快喘不过来气了,听着旁边龙宫寺坚和佐野万次郎道歉的声音无动于衷,他们的这声道歉既是给她的,也是给隔壁那个女孩的父母的。
她看着呼吸机上滑动的参差不齐的横线,她仿佛知道了那个沉甸甸的东西是什么,是棺材,是死亡。
那对父母哭的泣不成声,无法直视自己女儿脸上的伤痕,母亲哭昏在孩子父亲的怀里,楼道内仿佛还回荡着女人的哭泣声。
女孩子的身体是娇弱的,拳头和掌印都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她上前了几步,隔着玻璃清晰的看到了闻折依手腕上清晰的掌印,脖子上,手腕上,胳膊上……
她不清楚被衣物掩盖的下面会是什么场景,她无法想象。
医生翻看着闻折依的病例,将伤情详细的说给她听,她仰起脑袋,双手捂住了脸,脑袋里一遍遍的闪过医生的话,以及她能想象到的与其对应的伤口。
没有话语能带着愤怒溢于言表,泪水顺着鬓角流下,酸涩的喉咙上下滚动,紧闭的嘴唇没有做任何表达。
过了不知多久,医生走了,楼道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站着,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
闻折柳迈动了僵硬的腿,靠着玻璃,说话是的哈气浸染着唇前的玻璃,“这就是你说的……能保护你的男孩……”
她离开了医院,夏夜的风本该清凉,在此刻却格外的寒冷,凉风吹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鸡皮疙瘩顿时冒了起来。
闻折柳坐在医院门口的一处长椅上,楞楞地看着地面。
眼眶翻涌上一阵灼热,就在蓄满的泪水快要溢出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对不起…”
她没有抬头,因为她知道是谁。
二人没再说一句话,闻折柳低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他走过来,“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把别的人扯进去……”
“三谷隆,你能不能告诉我…?”
闻折柳始终低着头,三谷隆站在不远处,即使穿着外套,他也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凉。
闻折柳大踏步跑过去一拳捶在他脸上,三谷隆脚下的步幅乱了,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上。
“都是你们这些人!都是你们,都怪你们!搞什么暴走族!什么不良!恶心死了!!!”她跨坐在三谷隆身上,一边怒吼一边不停的用拳头捶打他。
三谷隆觉得鼻腔里一阵温热流下,没有反抗,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了几滴晶莹,他能感觉到闻折柳剧烈颤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她捶到自己身上的拳头软绵无力,他能听到,从她嗓子里说出的话的哽咽。
“为什么,明明……明明依依她什么都没做……”闻折柳无力垂下的双手,细如蚊子叫的声音,让三谷隆感到内疚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心疼。
“对不起,我们的事,很抱歉扯上你的妹妹……”三谷隆再一次道歉。
他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跨坐在他身上哭泣的女生,伸手缓缓搂住了她的肩。
温暖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微微有些干燥的双唇贴着她的额头,仿佛是给她的慰藉。
闻折柳累了,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一声不吭,黯淡的眼神融入一片黑暗。
东京复仇者:本大爷我是来拯救你们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