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知道这个吧。”寇长卿解开一颗扣子，从衬衫里拉出一条由银色小蝴蝶点缀而成的项链，正前方挂着一小串瓶子。

瓶子里的小白粉站在瓶子内壁，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暖橘的光点。

Mikey看着她手里的白色瓶子，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缉毒警察，我的英雄。”说到这，寇长卿脸上笑容洋溢，眼里闪着光，自豪地看着脖子上的瓶子。

寇长卿的手指抚上瓶子外侧，道:“但是他们死在我面前了，全部。”

“大部分是作为人质死掉的。”寇长卿看着Mikey，一只手做出枪的形状抵在Mikey的额头。

“砰——”寇长卿的手向上一抬，做出开枪的动作，“就像这样……”

她的指甲有些长，刺的Mikey的额头有些疼，他伸手摸了摸眉心。

她道:“所以我第一次见到真一郎，我很讨厌他。”

Mikey道:“是因为他打架太弱了吗？”

寇长卿点点头，和他并排走在一起，道:“对，我讨厌他太弱了，会成为同伴的累赘。”

半晌，她看着Mikey，“但是后来，我意识到，真正弱的人是我自己…”

Mikey停下来脚步，怔怔地看着她，倾听她的讲话。

“自从他们死后，我一直逃避现实，不敢面对他们的死，努力屏蔽关于他们的一切，我软弱到现实都不敢面对，将一切错误归咎于实力，所以我讨厌弱者……”

“如果不是他们太弱，就不会做人质，如果不是他们太弱就不会被杀，如果不是他们太弱，我就不会一直逃避现实，若果不是她太弱，就不会许诺下那种无法实现的谎言……”

寇长卿看着Mikey，眼睛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阵水雾，在路灯的照耀下，Mikey只觉得她的眼睛更加明亮、晶莹，并未察觉到什么。

她背过身，张开胳膊，仰起脑袋，这条路的下面是沙滩，不远处就是海，海风袭来，温柔的拂过二人的发梢，发丝飘荡在空中，Mikey的眼中倒映着少女一人的身影。

“但是真一郎不一样，他打架弱的要死，但他从来不会放弃，遇到什么困难都是，他用他的实力，赢得了黑龙所有人的尊重，他是黑龙的心，也是我的英雄。”

“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不要小看弱者，不要逃避现实……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他能教会我更多东西。”

寇长卿转过身，看着Mikey，道：“但我觉得我好像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啊。”

Mikey走上前，站到她身旁，道：“可你不是已经知道原理了么？”

寇长卿道：“对啊，我知道了，但是警察和不良，是两个身份啊……”

“当不良的话，打架时求饶有一半几率还能活下去，但是当警察不行，没有求饶这个选择，只有和犯人对抗到底，弱，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可能是我这个人太极端了，所以才这么想，我会努力去改观，接受事实的。”

寇长卿冲他微微一笑，“该走了，给真一郎打个电话，我们回去吧。”

Mikey打了个电话，二人一起往回走，辉月在万次郎家里，一虎也在。

“你哥哥真的很厉害。”寇长卿侧过脸对身边的万次郎说道。

Mikey吃了一颗棒棒糖，他重新拿出一颗糖，拆开糖纸，看着寇长卿一脸嫌弃的表情，捏着她的脸，把糖塞进她嘴里。

出乎意料的，这颗糖没有甜的发苦，纯手工做的棒棒糖，浓浓的葡萄香，淡淡的果汁味。

Mikey道:“你不是说以前的糖甜的发苦吗，我最近知道一家纯手工做的，就是有点贵，你不喜欢粉色，蓝莓味的又刚好卖光了，只有这个。”

寇长卿的舌尖划过光滑的糖面，淡淡的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来，“我很喜欢，谢谢。”

二人回到家，辉月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头上被纱布缠了好几圈，还没有醒。

寇长卿的外套整齐的叠放在一旁。

“她一直没醒么？”寇长卿轻轻走到她身旁，坐到地上。

一虎守在她身边，道:“醒过，刚睡下。”

寇长卿看着辉月熟睡的脸颊，道:“她跟我说，她父母这几天出差，你照顾一下她吧。”

一虎点点头，他应该是睡觉之前匆匆赶来的，平常的飞机头都没来得及梳，短发软踏踏的耷拉下来。

“不准备告白吗？”寇长卿放低了声音。

“你知道的，她没有那种心思。”一虎的耳朵难得没红。

寇长卿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扔掉糖棍，道:“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我只知道她从未察觉过你喜欢他。”

一虎抬起头，双眼微微睁大。

寇长卿道:“这家伙性子粗，几乎不会去察觉身边人的想法，你可要抓紧时间喽，不然被别人抢走多不好。”

一虎低下了头，没在说话。

寇长卿走到窗台，向一虎勾了勾手，“过来，跟你说句话。”

一虎踏着木地板，缓缓走来。

寇长卿靠着栏杆，道:“不要在意你的家庭，做出你的选择。”

一虎抓了抓头发，眼神里满是犹豫，半晌，他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跟我父母生活在一起。”

寇长卿看着他，道:“但是他们待在一起的结果只有吵架不是吗？”

一虎痛苦地捂住脑袋，“可是……”

“我知道，”寇长卿道，“你只是爱你的父母，也希望他们都爱你，对么。”

闻言，一虎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寇长卿道:“可是他们中有一方已经不爱你了，你该怎么办呢。”

一虎无力的靠着栏杆，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何不去跟着一个爱着你的人呢。”寇长卿看着他，过了一会，目光又落到熟睡的少女身上。

“你妈妈很辛苦，我知道她很爱你，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想摆脱被她丈夫家暴的这个困境，她想换一个环境更好的爱你，”寇长卿看着天上的星空，道:“她一直在等你，自己忍受这种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

一虎愣住了，他好像在仔细回想，妈妈每一次吼他，都很凶，语气中带着迫切，语速很快，甚至会扇他一巴掌，但是冲他发完脾气之后，妈妈又会很自责，将她扇到儿子身上的一巴掌打回来，抱着他懊恼的哭泣，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和我爱你。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你爱的人不爱你，甚至还要折磨你和你爱的人，”寇长卿缓慢的说着。

“你的事我无权替你选择，我只想想给你个意见，”寇长卿看着辉月，道:“如果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可以获得两个你爱的人，和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做出错误的选择，或许你什么都没了。”

她知道一虎的结局，他不想让他重蹈覆辙，更何况这一世他有了爱的人，如果将来一虎变成那个样子，辉月大概会很失望吧。

“你们在干什么呢？”Mikey在客厅压低声音问道。

寇长卿看了看一虎，又看着Mikey，道:“没什么，给他一点恋爱方面的建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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