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告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施云在外婆家门口和葛恋会面了。

天气越来越冷，天亮的越来越晚，现在已经六点十分了，天还是全黑。

施云和葛恋都不想在寒风凛冽的早上摸黑走路去上学，他们约好一起坐三轮车去学校，车钱两个人平摊。

本来也想约上秦湘林，可是秦湘林坚持要走路去学校。她是个很固执的人，她坚持的事情，谁都别想劝阻。

施云和葛恋招来一辆三轮，三轮车虽然有篷子挡雨，但是车子的门框上就挂了两个门帘挡风。坐在里面，寒风还是会呼呼地灌进来。

“下次再早点，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带门的三轮。”葛恋有点抱怨，但她还是催促施云赶快上车。

“施云，早啊！这么巧，你也这个时间出门啊！”林自翔刚好遇到施云。

天黑麻麻的，施云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认识那个胖子？”葛恋很好奇。

“不认识。”施云没有搭理林自翔。

“不认识？那他喊你干吗？看他长得满脸横肉，还拽拽的样子，真恶心！”葛恋也看不惯林自翔的一举一动。

“就是，丑人多作怪，别理他了，我们快走吧。”施云落荒而逃似的钻进车里，让司机赶紧开车离开。

三轮车呼啸着上路了。挡风的门帘被寒风掀起，冷风呼呼地灌进车里，施云和葛恋冻得蜷缩成一团。

路上遇到一群晨跑的高中生，他们排着队，整齐地喊着口号：一二三四。

车子驶过晨跑的队伍，队尾那个男孩子，英姿飒爽，步伐矫健，他的头发随风飘扬，他的脸部轮廓模糊不清……

借着微暗的路灯光，施云努力想看清楚他的面孔，但依旧徒劳无功。然而，这么熟悉的身体标记，分明在告诉她，这个人是已经升入高中的学生会主席赵刚。

原来他在县一中读书，他并没有走远。

思绪忽然被拉回初一的某个夜晚，赵刚拽住她的衣角，深情款款，满肚子的话没法讲出来……

“你要是再把身子往外探，就要掉出去啦！”葛恋大声警告。

施云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在车子外面，十分危险，她赶紧坐好。可是当她再回头看时，赵刚已经完全消失在微暗的灯光里。

到了学校，苟远飞好像查户口似的，紧张且详细地询问施云昨晚回家的路况，施云必须一一做答。

施云觉得苟远飞哪儿都好，就是过于细心了，他总想分分秒秒掌握她的动向，把她管得紧紧的，逼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你平安到家就好。知道嘛，昨晚我一直都在担心，真怕你路上遇到坏人。”苟远飞又开始碎碎念。

“坏人倒没遇到，就是遇到了……”施云欲言又止。

她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把遇到林自翔的事情说给苟远飞听？如果照实说出来，苟远飞会不会生气？

“你遇到谁了？快说嘛！你到底遇到谁了？”苟远飞跟施云想象的一样紧张兮兮。

看到苟远飞的状态，施云在心里打退堂鼓了。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可能就是自己想太多，林自翔本来就是苟远飞派来送自己回家的。他跟自己打招呼也都合乎情理。 至于他的底细嘛，旁敲侧击地跟苟远飞打探一下就好了。区区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遇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亲戚，她问了一下我的学习情况。”

“哦，那就好，没遇到坏人就行。”

“哪儿有那么多坏人，就你喜欢胡思乱想。对了，你之前说过，有一个踢球水平跟你差不多的男生，他叫什么名字？”

“叫林自翔，初二二班的。怎么突然问起他？”

“就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说只有他的球技才能跟你的球技抗衡？”

“林自翔是省城的来的。他小学时候，学校里就有足球课，他从小就有专业的老师教他踢球，所以他的球技很好，在我们球队他就像个教练，我们都听他指挥。”

“他从省城来？他为什么要来我们小县城读书？”

“他爸爸是做生意的，前两年生意做大了，在我们县城开了厂。为了照顾生意，同时能方便他读书，就把他转到我们这里。他初一下学期转来的，读完初中，他还是会回省城继续读高中。”

“原来他是大城市来的，怪不得那么拽。”

“你见过他？”苟远飞的神经确实很敏锐。

“算是见过吧。你们球队的人每天都在马路对面跟着我。这些人几乎都是我们班的，只有一个男生的面孔很陌生，我想，那个应该就是林自翔了吧！”施云反应挺快，总算编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原来你是这么判断的。其实，他人挺不错的，就是喜欢耍帅。毕竟人家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子，家族产业的继承人，难免有点少爷习气。最近我听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不过我还没有打听到那个女孩子是谁。”

“他那个拽拽的样子，恐怕别人根本看不上他吧！我说，你们这些男生是约好的吗？都在初二的时候集体情窦初开！我知道在我们班，很多男生都有自己喜欢的女生，不过，我从来都没问过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呢？你喜欢的女生是谁啊？”

施云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如果被葛恋或者秦湘林听到，一定会说她明知故问。

她当然知道苟远飞喜欢的人是她自己。

可是苟远飞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正式地说过他喜欢她。她是稀里糊涂地被大家说到了他的身边，然后顺理成章地享受着他对她的一切帮助和照顾。

此刻，施云只想得到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至少能让她明明白白地坐在苟远飞后面，不要不清不楚稀里糊涂。

还没等到苟远飞的回答，上课铃响了。

“上课了。至于你的问题嘛，我等下会把答案写在纸条上。”苟远飞说完赶紧端正坐好。

苟远飞一直认真地上课，边听讲边做笔记，施云等了大半节课都没等到他的回答。快下课的时候，苟远飞趁老师不注意，稍微侧身，把一个拇指大小的纸片放在施云桌子的右上角。

施云好奇地拿起这个只有大拇指那么大的纸片，只见上面正正方方写着一个字:我。

这是苟远飞的答案？施云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用脚踢了踢苟远飞的凳子。

“我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写一个我字是什么意思？”施云在他背后小声说。

“你再把问题问一遍。”

“你喜欢的人是谁？”施云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

“读纸片上的字！”

“我……”

后来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时间也像停止了一般。施云仿佛被施了咒语，愣愣地凝固在此刻的时间和空间里。这狭小的空间，小到只能容纳她和苟远飞的背影，还有那凝固的一分钟时间。这一分钟里，施云终于读懂了一句话:你喜欢的人是我！

苟远飞这番特别的告白，虽然没有甜言蜜语，却已经彻底搅乱了施云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施云似乎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文文弱弱的男孩子。但很快，她发现这只是她的错觉。

她不是喜欢苟远飞，她只是被这个特殊的告白方式感动了。从期中考试结束到现在，她感动于他的细心，他的关怀，他的一切不计回报的恩惠和帮助。

然后，她在他的身后，涨红了脸，并且偷偷地笑开了花。他没有转身，却已经感应到她内心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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