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从陈君口中得知很多来月事的细节。
比如情绪会低落,亦会暴躁不堪,看到开心的事会高兴得发疯,想到伤心的事又悲痛难掩。
施云把这些情绪对号入座,总算搞清楚最近那么容易独自落泪的原因了。原来世界上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一个可寻可获的源头。
陈君还说了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说得太杂,施云也记不清那么多了。
她只记得,1999年的11月中旬,在离千禧年还差一个多月的时候,她终于长大成熟,终于有了和陈君她们一样的成熟的标志。
施云的月事一来就是七天。
这七天里,家长会如期举行,自己的成绩大白于天下,然后她被爸爸妈妈轮流批斗。家里的翻修计划已初步制定,他们打包了少许行李,打算搬去外婆家暂住。还有,全班同学按照期中成绩重新选了座位,她和苟远飞的约定最终实现。
选座位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课进行的。苟远飞和施云之间相隔的11个人,好像故意被苟远飞施了魔咒,他们全部都选在苟远飞坐的第六排之前的外围位置。
单人单桌一共七个小组,苟远飞坐在第四组第六排,施云坐在第四组第七排。苟远飞再次光荣地成了第四组的小组长。而这次,施云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组长,她不再嫉妒羡慕,而是打心底支持他。
如果只看施云和苟远飞的座次关系,的确再完美不过。一切都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顺利变成现实。可是再看施云的周围,环境却相当糟糕。
第七排算是教室比较偏后的位置了,这排之后的位置,都是被别人挑剩下的。坐在这里的同学,成绩自然都不会太好。
施云的左手边坐着林叙,右手边坐着朱峰。林叙和朱峰,他俩是杨钊的死党,就像杨钊的左右手。本来施云已经忘掉过去和杨钊的细枝末节了,可是现在他的左右手坐在自己身边,好像在时刻提醒自己曾经发生的一切。这种感觉令施云十分不悦。
后面坐的是更加臭名昭著的钱然。他现在已经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随着年纪的日益增长,他分泌旺盛的荷尔蒙,让他时常忍不住去摸女生的脸,绝大部分女生都曾遭遇他的咸猪手,就连施云也没能幸免。
这样复杂的地理环境,无非是在给苟远飞心里添堵。不过,念在一起踢足球的份上,钱然还是会顾及兄弟的感情,他也跟苟远飞保证,不再欺负施云。
但是林叙和朱峰,他们从不踢足球,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杨钊一起去游戏室打街头霸王。苟远飞和他们并没什么交集,所以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和施云能够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
郎小菊也看出了这里环境的恶劣。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最后竟然没有单独调整,而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直接警告了这个片区,她说,希望施云可以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
就这样,座位的事虽然不能十全十美,但苟远飞和施云最终没被拆散。
晚自习的时候,施云呆呆地看着苟远飞的背影。她有点不敢相信,曾经陌生的苟远飞,如今就真实地坐在她前面,她跟他的距离,从虚无缥缈,变得触手可及,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后背。她只要一声召唤,他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从初一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无中生有,风风雨雨,最终,她跟苟远飞还是被大家活生生地说到了一起。
虽然最终坐在一起,但施云并没有坐实和苟远飞的绯闻。他们的距离的确近了,可心的距离依旧遥远,遥远得十分陌生,陌生到他怎么也住不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里,永远都有一道坚挺的防线,那里自始至终,都住着叶康,一刻也没改变过。如果硬要找一个愿意和苟远飞坐在一起的理由,大概就是,她想从苟远飞口中得到叶康的消息。
可怜天下痴男心。
苟远飞盼望的这一天终于等到,他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已经不管不顾晚自习的纪律,频繁地扭头和施云说话。
其实也没说什么题外话,他一直在跟施云讲述一些学习物理的技巧,虽然现在是政治晚自习,但是苟远飞已经迫不及待,他很想快点给她补习物理,让她能够早点掌握物理的学习方法。
然后,恰巧经过的郎小菊捕捉到了苟远飞扭头和施云说话的一幕。
苟远飞柔中带笑,施云一脸朦胧,哼,好一个郎情妹意,郎小菊的眼里火光四起。
就在自习课快要结束的前十五分钟。郎小菊用脚踢开教室门。闹哄哄的教室,陡然安静了。
苟远飞赶紧从施云的面前把脸扭回去,但是为时已晚。
“苟远飞出来!朱峰出来!钱然出来!其他人都安静!”
这三个人被叫到讲台上。
“别怕,放学以后砖瓦厂路口等我!”慌乱之中,苟远飞写了一个小纸条悄悄扔给施云。
“苟远飞,你为什么扭头跟施云说话?朱峰,你为什么私自换位置,为什么坐到陈婷婷身边?钱然,你皮痒了是吧,上课竟敢嗑瓜子!你们几个人,把自己的凳子拿到前面,然后趴在凳子上,把屁股给我撅高点!”
几个人乖乖照做。
郎老师此时真的发火了,因为这次期中考试,四班数学成绩太差,导致总成绩全年级垫底,拉低了整个初二年级的平均水准,郎老师和新来的数学老师周老师,大会小会被点名批评。
郎老师的心情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话音刚落,就抄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老伙计戒尺,照着苟远飞高高撅起的屁股,棍起手落,狠狠地打了几下。苟远飞再能忍,也忍不了突如其来的疼痛袭击,大声惨叫起来。
朱峰和钱然也是不能抗打的,一会儿功夫,几个人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哇哇大叫。
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郎小菊才收手。
“今天我打你们几个人,是杀一儆百,给全班一个警告,下次谁敢再违反课堂纪律,下场就跟今天一样!放学!”
郎老师撂下一句恶狠狠的话,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教室里炸开了锅。施云明显感觉到有一大股批评指责的恶浪向自己袭来。
苟远飞的兄弟们纷纷声讨施云,他们认为苟远飞和施云上晚自习聊天,施云也有过错,要受罚也是两个一起受罚,可是挨打的只有苟远飞,这根本不公平。
“施云就是个狐狸精,把二狗子害惨了。”梅超锋恶毒地说。
“不是狐狸精,那叫红颜祸水。”陈銮纠正。
“红什么颜,漂亮的才叫红颜,她又不漂亮,只能算个祸水!”李硕书也跟着瞎起哄。
施云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捂住耳朵,飞快地跑出教室,站队集合的时候,她冲到队伍的最前面,谁也不理。
她一直飞快地在大部队前面走,懒得去理会那些人的恶语相向。走到分叉路口时,她避开众人的目光,悄悄闪躲到砖瓦厂小路的路口。
她在等苟远飞的安慰,也想安慰挨打的苟远飞。她知道苟远飞是冤枉的,她自己也有一肚子苦水等待倾诉。聊天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最清楚。
可是苟远飞被一群兄弟包围着无法脱身。大家还在为他打抱不平。
林自翔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很气愤,一路都在用言语诋毁施云。
尽管目前,林自翔还没和施云正式认识,但是早在初一那场歌咏比赛上,林自翔已经领略了施云的风采。可是现在,他跟苟远飞的那群好兄弟一样,对施云充满了厌恶。
骂完施云,林自翔又缠着苟远飞讨论球赛,苟远飞三番几次想脱身去砖瓦厂的小路,都没能成功。他只能泱泱地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大路回家。
施云等了很久也没见着苟远飞的影子。她心里有些不悦。明明是苟远飞给自己留了字条,说好在砖瓦厂见面的,可是苟远飞迟迟不出现。
难不成被他的那群兄弟挑唆,苟远飞真的不理自己了?
施云想来想去,觉得苟远飞不可能扔下自己不管。但是一直在这里傻等,终究不是办法。
时间越来越晚了,再不回家,又要挨骂了。期中考试考差的成绩,还记在自己那笔账上,要是今次再晚回家,可能不止是挨骂,肯定逃不过爸妈的混合双打。
于是,施云决定自己一个人走砖瓦厂的小路回去。可她又想起苟远飞的警告。苟远飞说过,尽管砖瓦厂这里比较安全,但是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冒险走夜路,容易遇到坏人。
纠结片刻,施云还是胆战心惊战地独自走上这条僻静小路。
好在今夜星光灿烂,抬头看着天空,猎户座在闪亮的星空里显得格外耀眼。有猎户座指路陪伴,就仿佛苟远飞陪在她身边一样,她不再觉得害怕。
可是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的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着实让暗夜里的施云吓了一大跳。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往路边躲了一下。
平静下来之后,她借着星光,看清楚了那两个背影。
一个高大魁梧,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个满身横肉,紧贴着高墙慢慢挪动。
两个背影几乎是黏在一起的,跟一年之前看到的情形不大一样,这次两个背影之间变得没有距离。
这两个背影施云再熟悉不过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初三十班的凌霄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胡晶。
“哼!”施云在心里一声大骂,她真想冲过去拆散两人,再把胡晶毒打一顿!可是一看到凌霄的高大健硕,她还是没敢冲过去,只敢在心里怒骂!
“狗男女!”施云恶狠狠地小声嘀咕,她不知道从哪儿学来这么一句话,此刻这句话真的很应景,也很适配凌霄胡晶。
施云一路跟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她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的丑事曝光于天下,她真的替马梦瑶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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