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霜,阎王实习生,编号1025。”
在昏暗混沌的空间里,一个机械般生硬突兀声音回荡在其中,电流的轰鸣在黑暗里显得诡异而极具压迫感。
“什么1025?
“你是谁?
“这是哪里?”
有人出声破开这片虚无的死寂。
“林逞,阎王实习生,编号1504。”
“徐娇,阎王实习生,编号1505。”
这个声音在继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手机没有信号!”
“我的也没有!”
“呜呜,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被绑架了吗?”
黑暗犹能滋生和放大人类的情绪欲望,在未知的黑暗面前,恐惧会失控,会祈求嘶吼得到回应,但此刻周围的杂乱的尖叫声略显浮夸。
但是点名依然有条不紊的继续着,直到念到编号1520,那道机械声终于停止转动。
“大家好!这里是地狱系统,我是系统代理者无常。”
暗藏在这空间里的主人终于亮相,祁霜淡定的坐在地上,朝着光亮的方向抬头看了看,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的少年坐在高台上俯视着熙攘的人群,笑眯眯的跟大家打着招呼。
她迷惑的盯着少年乌黑的头上一撮白毛出神,不过思绪很快又把目光放到手机上。
少年无常开始慢条斯理的给大家解释疑问:“这里相当于地狱中转站,是亡者要来的地方,大家现在左手手心上有一个黑痣,这是以后大家处理事物的地狱APP,里面有勾魂……”
无常的目光一直追随祁霜,眼看下面那个穿着运动装的小姑娘完全沉迷手机,他的脸色慢慢僵掉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突然他赌气般从高台上跳到祁霜的面前。
“姐姐,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祁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平静的把手机界面递给他看:“喔,我在刷题,等会儿要去考试了。”
无常:。 。 。
祁霜似乎没有察觉到面前少年的阴郁气息,她慢吞吞的站起身,用力甩了甩蹲得有些麻木的大腿,声音略显迟钝的提问:“你还有多久结束呀,我可以先走了吗,等会儿还要去考教师资格证。“
周围嘈杂吵闹的声音一下隐去,四周鸦雀无声,有声音好奇的问道:“考试,你现在还要考试?“
祁霜盯着手机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题目,一边淡然填着选项,一边点了点头。
“你考不了试了,现在不好好听你会死的,你忘了吗你刚才出车祸了?”
他话音刚落,祁霜就仰头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沉思,好像是这样,她之前的确遇到车祸了。
今天下午要去考试,祁霜和往常一样上了402路环城公交车,在第五站下车准备换乘,可偏巧从绿化带里窜出一只黑猫,绊倒了祁霜。
等她起身后在往前走时,一辆汽车撞了过来与祁霜插肩而过,然后狠狠撞上了绿化带里的大树。
祁霜记不清当时的情景,只觉得那一刻呼啸而过的风仿佛刀子般锋利,刮得脸火辣辣的,她站着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她离奇的毫发无损,犹如上天庇佑一般,可是紧接着她还没走两步就两眼一黑到了这里,最后甚至莫名奇妙的成为了阎王实习生。
祁霜抬头看着眼前模样俊秀的少年,点了点头,问道:“不是没撞到吗?难道我应该死了吗?“
无常暗暗松了口气:“没错,如果不是刹……我让系统选定你,你就死了,你如果想活着,就来当阎王实习生吧,这个工作很轻松的,好好干,你可以活很久很久。”
“那,我还是死吧。”祁霜果断的拒绝,同时整个人很咸鱼的坐到了地上,拿着手机开始看小说。
无常:“你在干嘛?“
“看小说,作者朔月写的。”祁霜想起室友介绍小说时说的话,顿了顿,很妥帖的加上了一句:“相信我入坑不亏,要是不好看你打我!“
无常:……
他当然知道朔月,甚至还目睹了他敲下的每一个字。
身后不约而同出现了吞咽的声音,如果此刻祁霜回头,她会见到一群面色苍白穿着诡异的“人”,他们正憋着笑看着眼前行为诡异的女生和代理大人无常。
他们,都是这场闹剧的演员,地狱里的无名氏,无名无姓最后归属地狱的游魂。
无常看着此刻在地狱系统里仍然面无表情看小说的女生,气愤的挥袖让那群演技拙劣的演员离开。
无常攥紧拳头,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在她无意识抬头看向他的那瞬间,变成柔软的绸缎,温柔的不像话,他始终没有办法对那张脸露出他凶狠的面目。
他哭笑着摇摇头,抬头朝晦暗空间里看了一眼,暗自无能为力的耸了耸肩。
下一刻,一道低沉动听的声音出现在祁霜的耳边,“祁霜,朔月的小说好看吗?”
她的名字被这样的声音念出,慢条斯理里多了些缠绵悱恻,她的心头仿佛投入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好看。”祁霜呢喃着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入眼的仍然是一片的未知的黑暗。
那声音继续诱惑着低语:“他要出新小说了,你要看吗?”
祁霜盯着手机上未完结三个字,摇了摇头:“不了。”
那声音顿了顿:“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
无常听着这诡异的“谈判内容“,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周遭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祁霜转头看了无常一眼,回答道:
“为了看小说活着,多少显得滑稽了,而且”,祁霜目光定定的穿过黑暗,悠闲的讲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得到一个东西,必先付出相应的代价,更何况是生命。“
那个声音顿了顿,“那如果是为了她呢?”
祁霜眼前的黑暗成了天然的幕布,一个冷艳的身影出现在那块巨大的帷幕上,她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奔来,以往明艳动人的脸庞竟然狼狈的淌着眼:
“死丫头,你赶快给我醒来,明天马上就是你的二十岁生日了,我已经做好准备给你办生日会了,你是想我出一样钱同时还包圆你的葬礼吗?”
眼泪透过屏幕落在了她的掌心,祁霜低头看着被泪水弄的湿漉漉的手,站直身体迷茫的向那道身影靠近:“温池雨。”
女人的身影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慢慢的消失在黑暗里。
“温池鱼,女,二十岁,地府系统查不到她的死亡时间,但她命里终有一劫,度不过去,她将生不如死。”
“为了她,你要不要选择活着呢?”这道声音背后多了些别的情绪,祁霜没能察觉出来,却被身后的无常看了个分明,“醋坛子,女人的醋也吃!”
祁霜的眼眸有轻微的波动,她仰头:“当了阎王实习生,我可以救她吗?“
“这个地府查不到,或许你是她的变数。”那道声音倏然变得诡秘而难以捉摸。
“活着,我选活着。”明明出口目的明确,可祁霜的声音却显得空洞疲乏。
“这个需要立契约吗?”
“不用,你早就签过了,之前你看小说时弹出的黑色APP绑定界面就是,你已经按下确定键了。”
她低头看着手心的黑痣:“所以原本我是没有选择权利的,对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选呢?”
“因为祁霜成为阎王,不需要心存死志。“
祁霜的意识慢慢消退,朦胧间她听到那个声音在回答她:“吾名刹,乃世间最后的神明。 ”
*
在三楼病房,祁霜刚打发走哭哭涕涕的温池鱼,还没睡一会儿,突然被门口一阵悲怮的声音惊醒,她试探性的掀开被子出门查看,对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满脸苍白的看着医生护士一脸沉重的在病房进进出出,他死命咬着牙,哽咽的捶打着墙壁,咚、咚、咚,每一声都是那么的难过。
在死亡面前,体面一文不值。
男人身上精致的西装被雨水浸湿,嘴唇被冻的发紫,一脸的茫然无措,让旁观者丝毫不能从中找到一丝职场强人的影子。
没过多久,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男人瞪着发红的眼睛,有些期颐的看着他。
“节哀顺变,我们尽力了……”
医生话音刚落,男人就激动的一把拽过医生,不停恳求道:“她没死,她的身体还是热的,你你……给她上氧气,给她电击啊,你给她用最好的药,我有钱我有钱,你救救她,救救她……”
祁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片刻后转身果断的向外走去,在医院,死亡每天都在上演,在这幅场景更是平平无奇。
死神是不会因为眼泪而停下脚步的。
“你起来,刘群英……你别死……刘群英……妈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明明马上就到了……”
一个大老爷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狠狠刺破祁霜的耳蜗,世界瞬间在她面前噤声,眼前仿佛进行着一场盛大而无声哑剧,演绎者的名字有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情节五花八门,偶尔荒诞,却又时时动人,祁霜是唯一的观从。
她僵直着身体看着走廊的过道上站着一个老太太,那是个面色惨败双目无神的老者,深红色的眼眶仿佛下一刻就将会流淌出血泪来,在医院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森然而恐怖。
祁霜的左手掌心一阵阵发热,她摊开手掌,视线与眼前诡异的老太太联系到一起。
刚才房里病床上挂着的病例表此刻在她眼里不断放大,逐渐与眼前黑色的屏幕重合,衍生出一段完整的文字来,祁霜的嗓子仿佛重创过一般,她极为费力的念出了一串她费解的文字:
“刘群英,女,生于1958.1.12,丧于2018.1024,享年59岁,地府评鉴:昔日临世无人期,末路黄泉无人送,叹一生孤苦无依,感苟活不如蝼蚁,但为母,性坚韧,蝼蚁且憾大象身。”
祁霜只觉得身体上所有的感官敏锐度都在无限的扩大,她听见有人哀嚎痛哭,有人载歌载舞,有人为成功鼓掌、为诞生欢欣雀跃;也有人为失去而不甘呐喊、为死亡而悲伤难过。
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百鬼夜行,游魂荡街……
而就在刚才祁霜与那个“鬼”对视了,就是那个男人嘴里的刘群英,她正朝祁霜缓慢的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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