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看见屋里一个女巫一个吸血鬼一个木乃伊两个冤魂窝在电灯上荡秋千、屋内一片狼藉,电器不受控制自开自关的时候,赛罗脸上放荡不羁的笑容凝固,已然明白为什么迪迦这些日子都窝在光之国不回去的原因了。他推开门的手僵在半空,门开吱呀的声音让屋内的鬼怪们纷纷回头。
吸血鬼眼前一亮,看见赛罗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把自己已经插进马桶要走的脚给抽了出来,快奔到了他的面前,几乎要贴了上去:“哎呀迪迦老公你真是的,来送别就算了还带这么个小帅哥来,真是让我害羞呢~”
木乃伊更是从马桶里钻了出来,直接贴在赛罗手边,绷带下隐隐的干枯肌肉毫不客气地抚摸着他的肱二头肌,嘴里还念念有词:“贴贴贴贴~”
赛罗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脸上的表情直接消失,似乎已经在原地石化。见此迪迦忙拉了一把他,生怕他年轻气盛受不住这种刺激拳打吸血鬼脚踢木乃伊。
“你们要走了?”迪迦问。
小女巫窝在马桶旁点点头,手里拿着的魔杖闪闪发光,细碎犹如星辰的光点悠悠飘荡,偶尔还引来了一团又一团的能量团。
“是啊,我们得走了,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要是不快点回去的话会被时空监管员逮捕的。我年轻貌美可不想坐牢。”
马桶鬼拿马桶橛子捅了捅女巫:“你不是已经坐过牢了吗?在你七十岁的时候。”
女巫白了她一眼:“我那是为了惩奸除恶好吗?那时候如果不动手的话那小男孩也得永远困在一个地方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先走了。”
她起身,一脚踏入马桶,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着迪迦,笑得灿烂,摆了摆手:“再见了……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17.
“再见了我的大老公~”
吸血鬼满脸不舍,还是被尽职尽责监督人离开的马桶鬼一掌摁进马桶。
“再见了my darling……”
木乃伊泫然欲泣咬着绷带要生不死,被小女鬼一个用力摁进马桶。
马桶鬼单脚踩在马桶边边,另一只脚狠狠踩了踩底下的木乃伊,“啊”了一声之后忙回头跟迪迦说:“迪迦,屋里的电器没坏,只是受到我们的磁场频率的影响而已,等我走后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马桶里面响起一声铃铛声,之后迸发出一阵光来,一时间灼得不畏光的迪迦都忍不住抬手遮在眼前,过了一会等光消失之后才睁开眼。
小女鬼依然窝在马桶边边,手里随手抓的一把玫瑰化为尘土,掉落在她脚边不断涌出来的血水里。
那股血水悄悄流到迪迦脚边,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迪迦疑惑地看着小女鬼,眼神代替了言语问她为什么还在这。
小女鬼缩了缩脖子:“……我不从马桶离开……我从镜子离开……”
迪迦:“哦,好吧,从镜子离开也是个好方法。”
18.
小女鬼也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一地的血水和已经恢复正常不在自己开始工作的电器。
迪迦任劳任怨地操着拖把清扫地板,突然之间想起被自己遗忘在旁——特地来自己家看看情况的赛罗,等他回头,只地发现赛罗依然保持原本的神情和姿势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眼灯有些闪烁。
他上前戳了戳赛罗,然后就惊恐地看着赛罗直直往后倒去,落地片刻眼灯暗了下来,计时器不安地闪烁着红光,吓得迪迦手足无措给他送光送能量,顺手接通佐菲适时打过来的电话:“……佐菲先生,是的,家里的客人们都走了……赛罗吗?……佐菲先生,赛罗好像被我家的客人们吓晕过去了……”
19.
我绝对不会再踏入迪迦家里一步。
躺在病床上受到镜子骑士他们嘲笑声的赛罗笃定地想着,被区区鬼怪吓倒后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拿枕头撞死自己。
20.
迪迦静静看着眼前的洗手盆再一次久违地涌出鲜血,相比初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惊恐和震撼,现在心里只有些闷闷的。
小女鬼距离上一次出现已经过了一千年,而迪迦在小女鬼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也离开了这间屋子,再一次踏足之后已然过了八百年。
鬼魂这种生物在这个时空之中只存在于人们口中的故事里,并没有人见过它们的存在,于这个时空而言,这才是常态。
但小女鬼他们的存在,是个例外。
21.
鬼魂只是一个总称,根据死法不同细分下来还有地缚灵、吊死鬼、血鬼、跳楼鬼等等等等。小女鬼一身染血红衣和极其年轻的死龄,大致可以知道她是枉死的人,阳寿未尽只能徘徊在世间,不能走,不能动。
佐菲特地帮迪迦调查过家里鬼怪朋友的来历,除了小女鬼,其他人都是正常无比。小女鬼的死因和迪迦有关——这是极其巧合的事情,当初迪迦路过某个平行宇宙的地球,正巧碰巧遇见被人类称为恐怖组织的邪恶分子在挟持人质。迪迦当即落地化为人间体打倒了他们,从他们刀下救出了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并不是小女鬼。小女鬼当时也在现场,先遭毒手被挖掉了一双眼睛,手腕脚腕都被用生锈的钝刀一点点磨断,那种痛苦让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晕厥过去,又被歹徒扔在了一堆倒塌的垃圾堆里。
迪迦当时救下那个小女孩之后,急切担忧的心情让他无暇去捕捉空气之中那一抹微弱至极、如同将熄火柴上最后一点火星的气息。而彼时的小女鬼,在迪迦带走另一个小女孩不久之后,就在无限的痛苦之中断了声息。
迪迦救走的那个小女孩,也死在了医院门口。
小女孩因为受到光之巨人无形的祝福,灵魂升华,并没有被那世界的秩序规矩囚在原地、只能一次次经历死亡的过程,而是直接化为天地之间一抹不灭春风。
但小女鬼,只能苦苦地待在死去的那堆垃圾堆上,一次次经历着自己血液流失带来的冰冷和痛苦。
日月更迭,天地春风换了一茬又一茬,昔日承载着两道无辜生命的地方换了个样,卷入了另外个宇宙之中,被迪迦的好友建造成了如今的公寓。小女鬼窝身在了那一面镜子之中,继续煎熬着,直到不可测量到的寿命终结,她痛苦的一生才能够结束。漫长的生命可能会讲临死前的记忆模糊直至消失,但临死时感官痛苦却是永恒不灭的。
22.
佐菲告诉迪迦这些的时候,迪迦心里满满是无法形容出来的愧疚与感同身受的痛苦。
那次之后,他生出些畏惧念头,不敢再靠近那一出现过鬼怪朋友的公寓,每每一想起,总会顺藤摸瓜回到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打倒了罪恶至极的邪恶分子,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却不知道,在离他不过十步距离、满满都是嗡嗡飞行苍蝇的垃圾堆里,还有一个小女孩。
最后,救下的女孩死在医院的门口,而垃圾堆上的女孩因为自己的疏忽进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终结的折磨。
小女鬼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迪迦——曾经有一个生命如同初春一样美好、如朝阳一样充满生机的小女孩,因为自己的疏忽,堕入了无法形容的痛苦漩涡之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死去的痛苦。
迪迦有时候也会重新路过某个宇宙的地球,垂眸看见那一颗蔚蓝星球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小女鬼的模样——被一大片红色粘着的眼睛、流不尽的血水、青涩惨白的脸,每每想起这件事情,迪迦的手腕脚踝就会隐隐浮现出一种痛苦,不可缓解却又快速消失。那如火花般短暂的疼痛让迪迦更加的难受内疚,总是会想——要是当时也救下了小女鬼,小女鬼会不会好受一点?
当永远没有如果,这条铁律连光之巨人也无法避免。
23.
现在又重新看见了小女鬼,心态却截然不同。
“迪迦,你怎么了?难道被我吓傻了?”小女鬼很是不理解,对于不能看见她想象之中迪迦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的场面而感到些许不满,忍不住抬起冰冷至极的手,戳了戳迪迦身前那一枚湛蓝的计时器。
触电一样的感觉流进心底,掀起一阵波澜。
迪迦垂眸,看见小女鬼依旧潺潺流着血水的手腕,很是难受。默了默,满腹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他其实想明知故问,现在还难不难受。
他其实想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面对着小女鬼,他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在地球游历时看见的风景,初春树枝梢头刚绽的绿叶花苞,仲夏时节好看的夕阳与掠过鼻尖浓浓的稻谷香气、盛秋之际黄如金海的菊花和如火一样的枫叶,暮冬时候那最大的一场雪——淋得整个世界都白了好多。
这些自己看过无数次的事物,小女鬼或许都没看全过,陪伴她的只有混沌的黑暗。
他轻轻抓住了小女鬼的手腕,湿漉漉、冰凉凉的,比当初死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还要让人心疼。
他又想起了自己见惯的、来自宇宙各色璀璨如画被人称赞的银河星光,总觉得,不管是地球的四季风光,还是宇宙神秘的景色,都得让她看看,让她满是黑暗恐惧的世界里,多些不一样的颜色。
于是乎,他朝她伸出手,被血水淋红了一手:“想和我去宇宙旅游吗?”
小女鬼看着那双手,愣在原地,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又抬头看着迪迦。她隐约想起来了那一段痛苦之际的记忆——在世界全然暗下来只留痛苦黑暗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抹光,求生意识让她伸出了手,碰到的只有湿润锋利的碎石,而那道光,也离开了自己。
那曾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那曾是自己最希冀的救赎。
而现在,那救赎似乎又摆在了自己面前,照亮了囚禁自己一千多年的世界,为自己铺垫了一条生路。
她毫不犹豫交出了自己残破的手,皮肉相触之际,世界骤然明亮,不再绝望。
小女鬼似乎看见了自己不曾看见的景色——春暖花开,白雪皑皑。
她也收到了迟到一千多年的道歉礼。
24.
例行巡逻路过迪迦豪宅的赛罗抱着拜访的心愿落地,一开门看见的是那滋滋作响、疑是电路不好的照明灯,闪烁的灯光为那一阴寒之际的公寓增添了点不一样的渗人感。
赛罗又想起了曾吓倒自己的恐怖故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身要走,转身之际却迎面撞上了穿着红衣披着头发看不清脸的小女鬼,霎时吓得尖叫连连头镖起飞,脸色一滞,眼灯一暗,倒在地上。
啪地一声小女鬼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回头看去迪迦一脸气愤,一边打电话预约银十字一边批评小女鬼:“你怎么能吓倒赛罗?”
小女鬼捂着发疼的后脑勺呜呜咽咽不忘反驳:“是他自己吓自己的!我都没开口诶!你冤枉我!”
迪迦:“……那这电灯是你搞的吧?”
小女鬼一脸无奈,默默双手合十:“我才刚告诉你电灯电路烧坏了,你还拿了螺丝刀要修,转头就把这锅推给我……嘤……我只是个柔弱可欺的鬼,没有那种能力,请相信科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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