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面容惊艳的长发男子坐在米色沙发上,翘起一只腿,一身黑衣映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地白,脖颈上缠着的那条黑丝带在颈侧打了个蝴蝶结,更是引人注目。
叶落不紧不慢地端起手中的咖啡,小抿了一口:“是这样,未央哥。”
“看来是挺诚心,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哥。”血未央笑了笑,精致的眉眼更加生动了几分,“电话里听你说的含糊不清,我就把冀冷叫过来了。”
说话间,一个沉稳悦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抱歉,来晚了。”
穿着藏青色大衣的男人走过来,坐在了血未央身边,放下了手中拎着的一个袋子:“路过上次那家店,顺便给你买了份双皮奶。”
血未央微微眯了眯眼,打开袋子,勾起了唇角,心情显然很好。
叶落看着这位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莫名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二位便是报案人?”冀冷的视线转过来。
“是,我是叶落,这是风起,是我……”叶落卡顿了一下,侧头对上了风起温柔的目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我男朋友。”
说完,他就迅速回神,看向对面。
对面二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又转而一笑。
“阿落啊,早恋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血未央吃了一口双皮奶,故作语重心长地说。
叶落一脸冷漠:“你十六岁谈的恋爱,对象还比自己大十岁。”
某位早恋人士差点被甜品呛死。
“叶少爷,年龄这事就让它过去吧。”风华正茂的公安局长苦笑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想再回顾一遍,被所有亲友说是老牛吃嫩草的日子了。”
太特么心酸了。
一旁的风起笑着回说:“其实,我巴不得我年龄比叶哥大。”
“咦,你居然比叶落年纪小吗?”血未央惊讶地打量了一遍风起,“可你比他高很多啊。”
噌。叶落心上中了一箭。
“小央,身高这事似乎不能用年龄来衡量。”冀冷看了眼已经开始冒杀气的叶落,连忙出声说,“你看啊,你三叔不也是比他对象大三岁,结果他对象一米九,他自己一米七八吗?”
叶落心中稍稍平衡了一点。
嗯,至少他跟风起只差了十公分。
“也对。”血未央点了点头,又望向风起,“不过你为什么说想比阿落年纪大啊?”
“因为这样,我就成年了。”风起一脸坦然淡定,“成年人之间进行某种活动就不违法了。”
叶落先是愣了一瞬,没明白他的意思,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
血未央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复杂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后选择低头乖乖吃双皮奶。
冀冷向风起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这小子有前途啊!
风起回了冀冷一个眼神:那必须的。
于是,就在叶落和血未央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们的对象已经通过眼神交流,建立了年龄相差一轮的深刻友谊。
“不过,”风起忽然开口,“咱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好像,的确,是这样。
所以他们一开始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
最终还是叶落先想起来,将手中的资料袋递了过去:“想找冀局长帮个忙,看看这案子。”
冀冷从纸袋里抽出一叠纸,细细翻阅起来,眉头一点点地皱紧。
“贩售器官,拐骗儿童,转卖毒品。”冀冷掂了掂手中的纸,“这人干的事还真不少,都快赶上当年的吴深了,就是参与程度不深,证据也过于零散。”
“不止这些。”叶落端着咖啡杯,握着杯柄的手却越来越紧,指尖泛出微微的惨白。
“不止?这些每一个,只要找全了证据,都够他吃牢饭的了。”冀冷看向叶落,漆黑的眸子里有着多年沉淀下来的冷静,“所以,还有什么?”
叶落转头看向风起,从他眼中看到了星子般的温柔。
他咬了咬下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虽然很轻,却带着浓厚的情绪:
“还有……性侵犯和强制猥亵。”
三人皆是一愣。
“什,什么?”风起有点回不过神来,一时间有点懵。
他一直以为,易迟那样的人,估计也就只是心思歹毒贪婪了点,没想到这人完全就是个变态。
冀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具体多少人?”
“很多,回去后我会把名单传到未央哥的电脑上。”叶落观察了一下风起的面色,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显然忽略了一个人。
血未央回过神来后,看着面前的叶落,微微眯起了眼。
叶落怎么知道的?这是他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答案紧接着来了——他亲身经历过。
即使心中已经把弯弯绕绕过了一遍,血未央却依然一脸淡定,丝毫不显山露水。
“你既然提到强制猥亵,该不会……”冀冷心中隐隐泛上来一个猜测。
“是的,男女都有。”叶落面无表情地说,眸子一片冰冷,“我记得被迫对象是男性应该构不成性侵犯罪,所以就只能说是强制猥亵。”
是了。血未央听完了叶落的话,心里下了定论。
同时,他的眸子也一点一点地泛上了寒光。
“这事我会去处理的。”冀冷整理好手中资料,转头看向血未央,“不过毒品这块,可能还需要你三叔的帮助。”
血未央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面露无奈:“我联系不上他。”
“他又去度蜜月了。”
三人:……
这个“又”用得真特么巧妙。
“他不是两三年前就结婚了吗?听说对象还是个市局的刑警队长。”叶落一脸疑惑,“怎么到现在才度蜜月?”
这年头的男人都这么不上心吗?叶落皱起了眉,下意识地看了风起一眼。
“那倒不是。”血未央不紧不慢地说,“只不过他每次消失前都跟我说这个借口,这让容队长也很无奈。”
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还整天像个非主流未成年一样。
“说起结婚。”血未央抬眸望向对面二人,眼中意味不明,“你们二位打算什么时候联姻啊?”
风起的眼睛瞬间亮了,正准备开口之际对上了叶落能杀人的目光,又只能悻悻地低下了头。
“我暂时还没那个打算。”叶落抿了一口咖啡,“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十七岁就跑去英国结婚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对面血未央一脸懵逼的表情。
“谁?我?”血未央疑惑地看着叶落,“我和冀冷今年才结的婚啊。”
叶落愣了一瞬,然后解释道:“之前你十六岁的时候不是突然消失了吗?整整三年没一点消息,圈里就猜测你十七岁就和你对象去英国结婚定居了。”
“谣言果然不可信。”
血未央:……
这年头舆论毁人清白啊。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叶落低头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罢,他起身,跟着风起走了出去。
“好好读书啊,想想你哥公司的名字。”身后传来血未央的声音。
叶落脚步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门,让万丈阳光倾落。
覆业,倾覆叶氏。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出了门,站在车旁,叶落对风起说。
风起神色温和:“什么事?我可以陪着你。”
“不用了,你回去帮我把我的抄写作业做完,我回来看。”叶落一脸淡然,“我想起来有样东西还没去取。”
风起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好吧,我先回去,你也早点回来,别让我想太久。”
叶落红了耳尖,伸手将风起推进车里,又迅速关上了车门。
直到看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叶落的眸子才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报了个地点。
司机从后视镜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太明白这样一个一身名牌的人干嘛要去那个犄角旮旯。
但他没有多想,一脚油门就发动了车子。
叶落靠在窗边,神色淡漠。
他刚刚没告诉风起他是去取什么东西,其实那个地方是最关键的一个证人的所在地,只要从她手里得到了易迟的犯罪证据,易迟就跑不了了。
但很难保证易迟不会察觉,所以他得尽快赶去。
叶落望向窗外街景,看来看去有点乏了,不仅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
就在闭上眼的一瞬间,他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失去了意识。
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回去的晚了,风起想他怎么办?
私人咖啡馆里,血未央随手将空的甜点盒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凤眸里微微泛冷。
“这是又要出一个洛师影?”血未央盯着窗外繁忙的街道,目光有一瞬间涣散。
冀冷没说话,默默地注视着爱人的背影。
“阿落好歹算是我的朋友。”血未央叹了口气,目光忽然带上了几分杀意,眼底的寒意一如他十六岁的时候。
“哪怕他自己不动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风起得知叶落出车祸的消息时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他刚抄完两人的语文抄写作业,揉了揉酸胀的手臂,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时候管家走了进来,风起闭着眼,听出他的语气有着与往日不一样的慌张:“少爷,出事了。”
“什么事?”风起睁开眼,不知为何心跳乱了乱,一种不适感自脚趾蔓延到头顶。
“叶少爷……出车祸了。”
风起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又忽然猛烈抽动起来,一瞬间他竟有点呼吸不上来。
“怎么一回事?”风起听见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已经这个时候了,叶少爷还没回来,我担心出事,就让人去查了查。”管家回答说,“然后就接到回应说叶少爷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是车子行驶到一个地方时忽然就被另一辆货车撞了,不一会儿就起了大火。”
风起瞳孔猛烈地扩张着,一时间他觉得头有点发晕,连忙狠狠地在眉心一掐,让自己清醒过来。
“车上人员呢?”他的声音带上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害怕。
“现场有人看到就叫了救护车,现在情况还不知道。”管家抬眸看向风起的脸色,发现从小优雅温和的风家少爷此刻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似的。
“救护车是哪家医院的?”风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点。
管家连忙回答:“平爱医院。”
“走。”风起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出了门。
平爱医院,院长亲自接待了这位风家少爷。
“刚刚送来你们医院的那起车祸中的人员,情况怎么样?”风起无视了他的恭维,神情冷漠地问。
院长愣了一瞬,然后连忙拿起电话,还不忘谄媚地笑了笑:“这就问,这就问。”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院长脸色一僵,看得风起的心猛地一抽。
“情况是这样的……”院长搓着手走了过来,有点不太敢抬头去看风起。
“货车上的司机,当场死亡。至于出租车上的……”院长的语气有点犹豫。
“抢救无效,死亡。”
风起怔了一瞬,瞬间觉得面前一黑,险些就当场晕了过去,好在身后的管家即时扶住了他。
怎么可能?风起脑中只剩下了这句话。
明明,明明说好要早点回家的。
他都帮忙把作业做好了,阿落他怎么能失信呢?
风起忽然想起叶落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永远离开了你,你会怎么样?”
当时他只是把叶落抱进怀里,安慰他说不会有这一天的。
但现在他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因为失去了你,我就感觉不到这个世界了。
“抢救无效吗……”风起深呼吸了一下,带着最后仅剩的一点侥幸,问,“两个都是吗?”
“什么?”院长看上去有点茫然,“出租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啊。”
一瞬间,周遭的景物好像又恢复了整齐的线条,风起长舒一口气,心脏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撞击着。
还好,自己的侥幸,被上天眷顾。
不过下一刻,他又皱起了眉。
既然叶落上了那辆出租车,但为什么送到医院里来的只有司机一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在后背开始蔓延,他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理科生的逻辑思维让他逐渐理清了头绪,他平静下来,对管家说:“出车祸的地点在哪?”
“净西街的那片待拆迁小区附近,是个少有人去的小巷口。”
风起微微眯起眼,这个地点,他从阿落的资料上看到过,是一个证人居住的地方。
怎么会这么巧?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型,风起的眸子也一点一点地变冷。
叶落既然上了车,却没到医院,在出了车祸的情况下,他没有能力自己从车里逃出来,除非……
除非他是在车辆起火前,被人从车里带走的。
再结合这个地点,风起几乎可以肯定这事的幕后主使,而且说不定,连这起车祸都是那人一手造成的。
易迟。
风起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往日温和的柳叶眼中头一回腾起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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