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没有变

南乔病倒了。

就在开课后的第四天，在沈苑开窗一下午忘了关而南乔还在苦命的睡午觉的时候，她感冒了。

在开课后的第五天，在和易亿亿一起为霸道总裁文呐喊嘶吼的时候，她在感冒的基础上，嗓子哑了。

在开课后的第六天，在被苏甜优大晚上抓去买宵夜的时候，她在感冒和嗓子哑的基础上，华丽丽的发了高烧。

苏甜优三人对南乔的病感到十分抱歉，于是他们三人愧疚的留在床边陪她——一分钟。

苏甜优三人偷偷转身交谈：“我今天是灭绝师太的课……”

“啊我也是，上次那个陈老头把我整惨了！”

“要不我们这样……balabalabala……”

南乔微笑：“我都听见了哦。”

苏甜优三人悲痛欲绝的每个挨着在南乔面前走过，沉痛的与她握手，敬礼，拍肩。

“你一定要活下去！”

南乔会活下去的，以某种可悲的形式。

在药离她一米远的时候，在水离她两米远的时候，在湿毛巾离她三米远的时候，在她烧的连动都不想动的时候。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至少自己长大了些，父母不忙之后，在家里生病，顾珊也会去为她买药，爸爸会温一杯热水放在桌上，连妹妹都会趴在她的被子上，用手撑着自己小胖脸。

“姐姐要快点好起来，才可以和我一样吃好吃的哦。”

离开家以前，她闹，她走，她要自由。直到离开了那个港湾，所有一切都像垃圾一样全部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还要勤勤恳恳的脏着手一件件把它给捡起来。

如果是在家里会怎么样呢？顾珊也许会骂骂咧咧地去把她的窗户关好，爸爸也许会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着“喝水喝水”吧。

南乔盯着白墙，孤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吞噬。

“咚咚咚。”

南乔勉强裹着被子靠着墙，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声：“请进来吧。”

一个人影飞快闪了进来，在南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絮絮叨叨的将一袋子的药和一个保温杯放到了桌子上。

司空罕见的拧着眉，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他不再波澜不惊，浓浓的担心和无奈全部出现在这双眼睛里。

“知道你就不爱喝水，睡觉不关窗，还吃那些垃圾食品，南叔叔从小把你嘱咐到大，你倒好，就是不知道记，这么大人了在外面谁还来照顾你？我请了假过——”

司空端着药和水转向南乔的时候，他不由得一愣，本还在碎碎念指责她的话却是戛然而止。

南乔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你，谢谢你来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在那里战逃弃甲，狼狈逃窜了。

司空有些慌乱，无奈又自责的凑上前用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指腹间传来的湿润与柔软让他更加心疼，他温柔顺了顺南乔的长发，用哄孩子的口吻安慰她：“好了好了。南乔不要哭，我在这里。”

南乔一瞬恍惚，记忆突然后退，一直停留在八岁那年。

那时候的爸爸妈妈每天忙到很晚，从来没有时间去管小南乔。

小南乔总是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被子坐在客厅，看着秒针一圈圈的转，空荡荡的家，和那未打开的门。

每当这个时候，司空总是会很巧的过来敲他们家的窗户，在小南乔惊喜的眼中突然出现，就像电视上的哆啦A梦一样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

她总喜欢就这么含完一颗糖，唇齿之间都留着浓香，然后小心地把那一张张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玻璃糖纸抚平，收藏起来。

那一次她发了烧，爸妈为她留了药和饭就匆匆离开，大门的撞击声回荡在空中，也响彻了这个家。

她把水都喝光后，实在没有办法，就抱着水壶一步步地走向厨房。她灌好水之后，又一步步的挪动着脚，艰难的将水壶抱紧，一个趔趄就让辛苦灌好的水洒了一地。

无力，和害怕。

还有孤独。

小南乔就这么傻坐在地板上，呆呆的望着一地的水，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喝水生病的问题，却是弄湿了地板妈妈会不会发现的害怕。

她又穿好了鞋，去拽那个比她高的拖把，因低烧而有些红烫的脸皱在一起，满脑子里都是“拖地板，快拖干净”的念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空已经浑身狼狈地进入了他家，狠狠的夺走了被南乔死死抓住的拖把扔在了一旁，抱起她小小的身体就向沙发走去。

后来南乔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爸爸熬红了的双眼，妈妈端过来的水杯，和桌子上一大把的玻璃糖。

好熟悉的感觉。当年的司空哥哥，好像一直没有变。

司空为她泡好了药，南乔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闻了闻，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苦着脸对着司空撒娇：“好司空，求你了，这药看起来这么苦，我才不喝。”

司空在这一点上却是丝毫不纵容，软磨硬泡无果，南乔这才捏着鼻子一闭眼喝了下去。

她睁开眼睛，又是一把五颜六色的糖。

还有那光彩夺目的玻璃糖纸。

谢谢哥哥，谢谢你还在。

南乔喝了药感觉胃里暖暖的，她丝毫不避嫌地钻进被窝，懒懒打了个哈欠。

“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宿管大妈可是很婆婆妈妈的。”

司空只觉得太阳穴都跳了两下，无奈望天：“美男计。”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还不是为了你！”

南乔只觉得一想想司空对着宿管大妈的胖脸搔首弄姿（划掉！）的样子就忍不住爆笑，心底的阴郁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南乔和司空不停聊着小时候的糗事，温馨的感觉让南乔放下了疲惫，安心的睡了下去。

司空听见南乔沉稳的呼吸声，静静地站起来为她掖好了被角，收拾了桌面。

手指轻轻划过女孩子熟睡的脸，又控制的攥紧了手指，他匆匆离开，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只有桌子上一张摊开的玻璃糖纸还在暖融的阳光下，散发出琉璃的光，悄悄地证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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