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梦境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徐昭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聊天页面。空白的屏幕上没有一句聊天记录。

徐昭取下眼镜，把手机扔在一边揉了揉眼角，即使房间门紧紧关闭，但是他还是能听见楼下客厅里各种物件摔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刚才没有躲开一本本书砸到徐昭的后背，书角砸到了脊骨，生疼。徐昭换了个姿势，从聊天页面退出来，换成了陈南度的聊天页面，不再理会已经暴怒的母亲。

陈南度给自己发了好多条信息，都是在抱怨，抱怨因为出去玩没有跟他爹打招呼，结果好巧不巧的他爹晚上回来吃饭了，看见他没在家，回来就把他给骂了一顿。

徐昭就看着陈南度一条条的不停地发着，抱怨完了陈南度问徐昭，你回家晚你妈没怎么你吧。

——没，就是发了个火。我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啊啊，昭儿都怪我啊！我就不应该叫你出来的，明天我去给阿姨解释！

徐昭淡淡地回复了一个嗯，然后说了一句叔骂的挺好的就被陈南度拉黑了。

徐昭看着那个系统提示淡淡地笑了出来。陈南度没变，性子依旧这么大。

关掉手机趴在床上透过窗子可以看见深蓝色的天空，一边是深深的蓝色，一边是被灯光打亮成的红紫色。

底下已经没了动静。徐昭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夏天的夜晚，总是给人一种很有活力的感觉。

周明月是被吓醒的。他梦见了沈小松恢复记忆之后，痛哭，消沉的模样，并且在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当初放松了警惕，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块去排队，本来清澈的双眸中含满了怨念与绝望。

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麻雀停留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上叽叽喳喳的乱叫着，透过阳光变得温柔的阳光照在周明月的脸上，周明月用手遮住眼睛皱了皱眉然后起身下床。

老妈在自己房间里，沈小松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哥，要出门吗？”沈小松抱着一个苹果听见动静扭头看着正在换鞋的周明月。

周明月点了点头，让沈小松乖乖地看电视。

理发店出了巷子沿着大路往西走有一家，而且旁边就是一家装修粉粉嫩嫩的饰品店，周明月理完发出来站在窗玻璃外看了一会儿，推门进去了。

里面到处摆满了粉嫩可爱的物件，小到一个耳钉大到等身布偶玩具。对于挑东西这件事，周明月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物品以及老板娘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叨叨叨，于是随便挑了个东西让老板娘结账。

回家的路上周明月打开纸袋看了看里面那个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是一个包装在透明盒子里的一个风铃。粉色蓝色的小花点缀在乳白色的风铃上，下面是一串淡黄色的小铃铛，现在那些铃铛正因为摆动而“叮铃叮铃”的响着。

周明月把纸袋抱在怀中，尽量的让它不要发出声响。沈小松还坐在那里在看电视，方菱站在她旁边在喝水，看见周明月进屋了就把水杯放下催周明月赶紧去上去写作业。

“知道了知道了，期末绝对不会挂。”周明月换了鞋赶紧跑上楼。

周明月拉开抽屉把风铃放进去，就看见之前宋敏交给他的书还躺在抽屉里面，淡蓝色的包装纸，还用丝带在上面系了一个蝴蝶结。周明月没多想便把抽屉关上了。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宋敏送的什么。沈小松和宋敏两人初中的时候玩的挺好，只不过现在宋敏不能来找沈小松，两人用手机经常聊天。

晚上沈小松生日，当她从房间出来看到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时，脸上布满了惊喜。周明月看着沈小松感受到了她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欣喜。

“小松，生日快乐。”周明月点上蜡烛把灯关掉，然后让沈小松许愿。

方菱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俩。一晃几年都已经过去了，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小松时，女孩一身黑衣站在人群的第一排，在低声的啜泣原本那个瘦瘦小小、在葬礼上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孩现在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不再随便哭泣了。

方菱在沈小松认真的许完愿望后拍了拍手说：“小松，16岁生日快乐。不管发生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周明月开了灯说：“妈，别这么煽情，明明是挺高兴一件事一句话就把气氛给改变了。”

方菱说：“诶呀，来，小松吃蛋糕。”捧着脸把一块大蛋糕推给了有些害羞的沈小松。

周明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礼物放到沈小松面前说：“生日礼物，吃完蛋糕再看吧。”

沈小松点了点头，用叉子叉起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一口吃掉了。醇香细滑的奶油经过舌尖，留下淡淡的甜味，给人一股幸福的错觉。

方菱没吃蛋糕，据说是因为蛋糕里的热量太高了，而自己正在减肥。周明月吃了几口对他来说有些甜腻的蛋糕，然后选着了继续吃饭，他对太甜的东西不大感兴趣，原因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人管，晚上吃了糖然后牙痛了好几天。

沈小松吃蛋糕时眼睛一直盯着放在面前的礼物，眼睛里装满了闪烁的星星，那些礼物就好像是她的宝藏一样。

“周哥！我吃完了，我去看礼物去了！”沈小松抹了抹嘴巴上的奶油，抱起礼物就跑上楼。

方菱收拾了桌子之后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楼梯口说：“那些礼物小松看见估计会很开心，毕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吧。”她送了一套衣服给沈小松，毕竟她一直都想有一个女儿来着。

好大一会儿，沈小松笑着跑下了楼对方菱说：“我都忘记了，李伯说要给我生日礼物的，让我过生日那天去找他要！姨我出去啦！”方菱笑着点了点头。

沈小松回来时头上多了一个发卡，红色的樱桃发卡，她指着头上的发卡说：“周哥好看不？”周明月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记得把风铃挂起来，挂在门口或者窗户上都行。”

沈小松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小跑上楼了。

当卧室门们关上的时候，沈小松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了眼眶。

拆开方菱和周明月的礼物时，沈小松感觉自己是特别开心的，但当她看见宋敏送给她的那本自己曾经无意见说出来想要看的书时，沈小松总感觉心底有一个地方怪怪的，但是又不能确定是哪里奇怪。那本书被沈小松放在了抽屉里，因为她一看见这本书就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感觉胸口闷闷的。

眼泪真的很讨厌，沈小松不停地用袖子抹去流出来的眼泪，泪珠伴着声音一起被黑暗吞噬。她不想哭，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自己流出来。

周明月见沈小松屋内没了动静就推开门，黑暗中他看见沈小松呼吸平稳地趴在床上睡着了，温暖的光线照在沈小松的侧脸上，像是被光线刺激到了似的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门口。周明月退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门。

“小松睡着了?”

周明月被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妈下了个半死。

他点了点头下楼去洗澡，方菱推开门看了一眼后也下楼了。

周明月把作业解决了就躺在床上给自己滴眼药水。他下午出去去了眼镜店，店主说他是假性近视不要紧的，少玩手机，滴滴眼药水就行了，于是他去药店买了瓶眼药水。

沈小松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什么，她穿着薄薄的羽绒服，围着一条方格围巾，寒冷的北风像柳条一样抽打在身上，她感觉自己快被冻僵了。拿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周明月发来的消息。

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今天是来接周明月。周明月放寒假了。

她看见周明月拉着行李箱站在学校后门对着她在微笑，然后大步走到了她身边说：“怎么不穿厚些？”她尴尬地笑了笑。刚才烧烤店的老板娘给她发了张照片，一个个洁白沾着面粉的饺子站立在麦秸秆编排成的锅拍上，让她赶紧带着周明月过去吃饺子。

沈小松走着走着闻到了一股糖炒栗子的味道，她掏出钱交给周明月，让他去帮忙买糖炒栗子。周明月把行李箱交给了她，让她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要乱跑。沈小松感觉很好笑，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乱跑个什么啊。她拉着行李箱蹲在了一个花坛旁，看着周明月一会儿一扭头找她她就想笑。

沈小松给老板娘发了一个马上就到的消息。天气很冷，沈小松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自己的耳朵。这一切她感觉很熟悉，就像原本就经历过了一次一样。突然她的眼前一黑，浓重的黑雾包裹着周明月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哭声，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听到了“职高，何林”这两个词，黑雾越来越浓，她被深深的绝望无助感包围。

黑雾散去，她已经坐在餐桌前泣不成声。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碗里，她看见周明月慌乱的哄着自己。

雾气再次袭来，笼罩着她。

猛然起身，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外面天色大亮。沈小松感觉自己的头发和睡衣被汗水浸湿了，发丝黏在脸颊和脖子上，睡衣则黏在身上，很难受。

她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抱着下楼去卫生间，家里没人，到处都静悄悄的。

沈小松感觉家里安静的可怕，于是把头发吹干后卡上李大伯送的小发卡，出去溜圈去了。可能是因为星期一的关系，路上少了那些狂奔嬉笑打闹着的孩子，巷子里只能听见因为声音开的过高的电视的声音。

李大伯还是坐在他的水果摊前，摇着蒲扇，沈小松和他聊了会儿天就去了烧烤店。

她记得，梦里的事就发生在从一高后门去往烧烤店的一家糖炒栗子店。

沈小松站在花坛边，看着花坛中欣欣向荣的各种杂草，那股不安再次袭来，她不知道梦见的到底是不记得的事实还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这股不安一直延续到她出现在职高门前，看见一个男生被人拥簇着往外走，看见她时脸上的惊恐一闪而过为止。

沈小松感觉那个看见她便一脸惊恐的男生自己在哪里见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越用力去想去搜索记忆中是否见过这张脸。但是越想越没有头绪，越想头越痛。

何林谈笑着与沈小松擦身而过。

熟悉的声音只是那么一瞬，沈小松想起来了，这是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叫“何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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