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伴的是孤独,是寂寞。醉后才发现,只是少了身边的那个人。
他们俩的家在不同的方向,回家并不顺路。李舒仇是坐车来的,吴恨易是开车来的。
“兄弟,找个代驾吧,你不能开车了。”李舒仇虽然喝的走路都不利索,还是忘不了提醒他一句。
“放心吧,我会的,你别管了。”
李舒仇走后,吴恨易就把刚才答应他的话抛到了脑后,自己踉踉跄跄的坐上了驾驶位。
他家离这里就三公里远,沿路也没有交警,自己开回去,不会有事的。他想。
陈爱难正在洗澡,听到手机铃声,披了件衣服就匆匆跑出来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您好!您是吴恨易先生的女朋友吗?我是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他酒后开车,撞桥墩子上了,现在救护车刚到医院,请你过来一趟。”
“人怎么样了?”陈爱难急忙问道,但是对方已经挂断了。
她抓了件外套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到了医院,她就直奔急诊科。
“医生,刚才不是有个出车祸的人送过来了吗,他怎么样了?”
“您先别激动,放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现在正在包扎。”
“这一路上吓死我了!”陈爱难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几分钟后,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陆续走了出来,脸上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你是家属吗?”
陈爱难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他。她心想,不对啊,如果真的只是皮外伤不应该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车祸本身对他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我们刚才抽血检查的时候,从他的血液里检查出了HIV病毒。”
听到这个消息,陈爱难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医生说的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啊……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也是刚刚检测出来,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病毒已经在全身扩散了,刚才患者又喝了大量的酒,酒精会增加继发感染的几率,还会导致人体内维生素C和锌的不足,损伤肠道的免疫屏障,而这些都能增加艾滋病病毒的复制及易感性,并可能加快艾滋病发展的进程。所以……我们希望你今后做好接受某种事情的准备。”
她根本无法接受,仰面倒在地板上,昏迷了过去。
医生蹲下来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她太难过了,过度悲伤导致的晕厥,快,把她送到神经内科。”
病床前,吴恨易用手指划着她的长发。这是他平时最喜欢对她做的动作。
她慢慢睁开眼睛,一看到吴恨易立刻就哭了。
“阿难,我当初知道我有这个病的话,我绝对不会跟你谈。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不过你放心,刚才医生已经给你的身体做了检查,你没有被感染。”
陈爱难带着哭腔说:“你不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更难过吗?我倒是希望你传染给我,我们生生死死在一起!”
陈爱难恢复过来后,医生告诉她,吴恨易可以出院,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如果想接受治疗的话,他只能住院。
陈爱难绝望地问:“能治好吗?”
医生叹了口气:“艾滋病的治疗是世界性的难题啊……”
“那让他住院吧,我来照顾她。”
“不行,陈爱难,马上就开学了,你要去上学,还有一年就考研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我不用你照顾我,我爸妈已经从国外在往回赶了。”
“没有你,上学和考研重要吗?”陈爱难呜呜咽咽地问他。
“上学考研是你自己一辈子的大事,比我重要,我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人生。阿难,你了解我的,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这里的话,我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陈爱难抱住他失声痛哭:“如果我从没遇见你,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一开始没坚信,也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自己!”
“也许,我和你,就如悲与伤地相遇,注定了悲伤的结局;一切的风花雪月,本就是过眼云烟,红尘终究抵不过梦的谎言。”吴恨易紧紧的抱着她,把眼泪往她衣服上擦。
……
开学后,陈爱难一个人在校园里来来往往背影让人看起来心酸。过去的一切,都变成了梦幻。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
每天几乎都上课迟到。她心里有事,不管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
这天,班主任在班上严厉地批评了她:“陈爱难!你连续一周每天都迟到,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不想上课可以不来,没人逼着你,今天下晚自习教室的卫生陈爱难包了。”
陈爱难笑了一声。
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抱着书走了,很快教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拿着扫帚,机械地扫着地上的垃圾,动作缓慢的就像在跳舞。
她低头扫着地,吴恨易仿佛正在旁边看着她,对她说:“阿难,这就是你答应我的样子吗?”
“不是…不是……”她在心里狡辩着,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扫完地接着又用拖把来回把地面拖了两遍,干净雪亮的瓷砖地面能照出她的样子,穿着校服,戴着口罩,眼神呆滞且毫无生气。
“我让你好好回学校学习,你就把这样的状态给我看是不是?你还是以前那个活泼潇洒的陈爱难吗?”
“我……”她不再反驳,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哭了。
“我想你…想你……”她越说越哭,越哭声音越大。
“你怎么了,哭什么?”一个声音从她耳边说道,把她从梦幻中拉了出来。
她抬头一看,是欧阳夏飞。
“我一出教室门口,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觉得忘了点什么,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漏掉了一本书,于是就想回来取书,没想到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哭。”
陈爱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给欧阳夏飞说了,他听完,二话不说抓着陈爱难的胳膊就往外跑。
陈爱难想挣脱,但是她那点力气哪里比得过欧阳夏飞,被他拉着来到了值班室请假。
“陈爱难!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知道你们这样做会让你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你们两个就是想在思念和孤独中离别?哎,造孽。”欧阳夏飞一边说着,一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去第二人民医院。”
“最后的日子里,你陪着他比什么都重要,考研考不过还可以再考,人要是见不到就永远也见不到啦。”他认真的对她说,语气温柔了不少。
陈爱难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多么愚蠢。如果不是他及时制止,可能她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这想想多可怕呀!
车停在了医院楼下。陈爱难坐在座位上没动,紧张的抓着衣服。
“别怕,我和你一起上去。”欧阳夏飞帮她打开了车门,“你男朋友在几楼哪个病房你知道吧?”
她点了点头。
“走。”
走到门口,她停了下来。欧阳夏飞问她:“这个?”
“嗯。”她轻轻答道。
欧阳夏飞推开门,陈爱难一眼就看见吴恨易躺在床上,才一周不见,他已经瘦皮包骨头。他母亲坐在他身边,脸色憔悴。
她眼泪盈满了眼眶,扑上去趴在他身上,把这些天的想念和难熬都哭了出来,如泣如诉,泣不成声。
“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吗?”吴恨易惊讶地声音里听起来有气无力,语气中充满了埋怨,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把手往陈爱难头发上伸,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像触电似的收了回去。
陈爱难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你摸,我让你摸,摸个够!”
吴恨易笑了,眼中带泪。
“姑娘,听话,恨易他时间不多了,你再找一个吧,别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吴恨易的母亲在旁边含着眼泪劝她。
“不可能!我只爱他!只要他一天还活着,我就一天不离开他!”陈爱难激动地说,语气十分坚定。
阿姨叹了口气,转头对吴恨易说:“小易啊,你也听话,那你就让人家姑娘陪你这两天吧,你们从初中就喜欢对方,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她吗?你希望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吗?”
吴恨易崩溃地喊:“我怎么不想啊!我每天都想!您知道吗,我每天晚上想她想的都能睁着眼睁到后半夜,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她的影子,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过得比我这辈子都长!”
“那你就答应人家姑娘,让她陪你这几天,不好吗?”
“阿姨,您别说了,我肯定会留下来的,不管他怎么吓唬我我都不可能离开,除非,他把我举起来从楼上扔下去。否则,我寸步不离。”
“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哈,祝你们幸福哦。”欧阳夏飞退出了房间。
“阿姨,我去送送人家。多亏了他,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廊里,陈爱难给了欧阳夏飞一个拥抱:“欧阳,谢谢你,谢谢你带我过来。”
到了车里,欧阳夏飞还能隐约嗅的到陈爱难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女生独特体香,是从她们身体里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让人沉浸其中。还有陈爱难的体温,这种温暖一直到心里,感觉真的好极了。
“值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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