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海紫苑一样的你（上）

开学前一晚，几乎是万家灯火。高中生活即将开始，知识的大门等你开启，生命的真谛等你领悟，世界的奥妙等你探寻，人生的舞台等你演绎。

开学的第一天，班里排座位的时候，就发生了争执。

女孩的眼睛里蓄了一层泪。

她在初中的同学们眼里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平时对人的态度特别温柔和气，即使别人大声跟她说话，或者是提出过分要求，她也总是温和地回应。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气哭。

新学期开学后，班上调整座位。有轻度近视又没有配眼镜的她，得到老师的特别关照，获得了第三排中间的座位。可在当天晚自习后，有人走到她的桌边，蛮不讲理地要跟她换座位，并且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跋扈。

“我不想坐靠墙的座位！凭什么你能坐最中间的座位？走开，我要坐这里！”

班里的座位都是自选，老师不干涉。但是在别人已经选好并且坐了一天的情况下再去换，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女孩强忍委屈，努力笑着说：“对不起，你能不能跟老师商量一下，让老师来安排，因为我近……”

“别说废话了！老师就是偏心！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用什么方法讨好了老师！不公平嘛，凭什么我坐在后排又靠边的座位！”名叫郑彼德的男生高声说道，把女孩拽到一边，自己大大咧咧坐了下去。他的力道太大，带翻了后桌上一瓶没有拧紧瓶盖的墨水，地上顿时泼开一片漆黑。

“这是你的书包吧，拿去！”郑彼德从桌洞里掏出女孩的紫色帆布背包，扬手扔过来。女孩手忙脚乱的去接，还是没抓住，背包掉落在了地上的墨水里。清新干净的紫色上，立刻染上了一团难看的污渍。

这个帆布包的价格并不便宜，她很喜欢，可当时她并没有那么多钱。是在学校做保安，收入微薄的爸爸用两个月的全勤奖金买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女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那个周末的下午，女孩去了学校附近的广场。广场一角靠近凉亭的地方，摆着各种小摊：凉面摊，玩具摊，缝纫摊，擦鞋摊。

女孩在缝纫摊前停下，微笑着跟戴着老花镜的李奶奶打了个招呼。李奶奶在这里摆摊很多年了，靠着替别人修改衣服裤子维持生计。她手艺好，人也和蔼可亲，所以住在附近小区的人几乎都是这里的常客。

女孩很喜欢李奶奶，那些不小心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裙子，买长了的裤子，款式很喜欢但总觉得有点单调的上衣，到了李奶奶的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破了的地方缝上一朵素雅的花；裤子改得十分合身；衣领加上一层荷叶边……几乎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但这一次，女孩需要加工的东西不同以往。她将那个染了墨渍，根本洗不干净的帆布包递给李奶奶，眼巴巴地指望她能想办法解决。

“这个只能补一块贴布绣上去，放心，奶妈可以帮你改好。”李奶奶翻出自己的“百宝箱”，里面装着她自己手工缝制的各种贴布绣。女孩的眼睛突然一亮，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就要这个！李奶奶，帮我缝上可以吗？”

那是一朵紫色的花，花瓣细长而紧密，中间是黄色的花蕾。李奶奶拿起它，有点惊讶地笑着问：“当然可以，这是海紫苑①，大多数人都见过这种小花，但不知道它的名字，你认识它吗？”

女孩连连点头，白净的脸上露出一对小酒窝，有点羞赧：“这是我的生日花。”

李奶奶下一边用针线加固那个布贴，一边殷切地说道：“你跟彼德一个班的吧？他啊，特别皮，爸妈长期在外地打工，我也管不住他，小姑娘，你们是同学，你帮我多关照一下，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

李奶奶一直都亲昵地称呼女孩为“小姑娘”，她自己奶奶过世很早，每次从李奶奶的语气里，她都能感觉出几分亲情和慈爱来。“李奶奶，您放心吧，我会的。”女孩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答应这个其实令她感到十分为难的嘱托。

说话间，那朵美丽的海紫苑花已经跃然于帆布包上，看不出加工的痕迹，也完全覆盖了墨渍，女孩心情轻松起来。

只是这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郑彼德来了。他是来帮李奶奶收摊的，还未走近，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已经从暮色中传来：“奶奶，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你眼睛不好，天黑前就得回家！今天忙不忙？冠心病的药按时吃了没？”

郑彼德的家就在离学校三公里远的地方，他也不住校，每天下晚自习回家。

冤家路窄。女孩缓缓侧头，看着浓眉大眼的高大男生，即使上次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情，她仍然努力冲他微笑。但郑彼德没有回应她这个微笑。

因为答应了李奶奶，女孩开始下意识地关注起郑彼德来。

他几乎每天都有状况——悄悄在前排女生的校服外套上用毛笔画个猪脸；班上用多媒体电脑放电影看时，他非得要求播放自己喜欢看的那部影片；但除此之外，什么逃课、打架之类的特别出格的事情，他倒从来没有做过。女孩觉得他像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完全由着性子来，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可是任性妄为是会伤人的，除了家人，不会有人去包容。所以郑彼德的人缘极差，但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厌恶，每天照样惹是生非，可又没严重到让老师请家长的地步，每次都是被叫到办公室挨一顿训完事。

被老师训几句，根本不能改变什么，李奶奶也管不着他。女孩想做点什么，可又无从下手，如果只是语言劝告的话，郑彼德应该根本不会听吧？女孩一直为这事苦恼，直到那天清晨，他自己把把柄递到了她手里。

九月底的天气仍然很热，因为家里停电，女孩决定到爸爸值班的保安室凑合一晚。保安室的外间装了空调，爸爸搬出折叠床，给她整理出一个舒适的床铺，自己睡在里间没有空调的屋子里。

隔天早上，女孩是被一阵尖锐的响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坐起身往窗外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摔在地上的橙红色共享单车，一个男生狼狈地从车边爬起，而在共享单车的前面，是一辆白色小轿车。

女孩记得这辆车，校门前的栅栏里有一排停车位，每天都有车来来去去，可这辆车停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而且从车牌来看，车子应该特别贵，也不知道车主是谁。也许是摔着了膝盖，男生弯腰去揉，等他直起腰的时候，女孩看清楚了，这人竟然是郑彼德。

他推起单车，又俯身去看刚才被单车撞到了车头的小轿车。然后……然后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足足愣了十秒钟没动。即使是隔着玻璃窗，女孩都能清楚地看见，白色小轿车的车头凹陷进去了一小块。郑彼德闯大祸了。

郑彼德后来推着单车落荒而逃了。女孩默默看一眼门卫室里一直开着的监控屏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趁着爸爸还没醒，她打开电脑，调出了刚刚那一段监控视频，然后把郑彼德撞车到逃走的那五分钟剪切出来，拷进了自己的手机，又把电脑上的存档删掉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即使是在二十摄氏度的空调房间里，她仍然冒出了一身虚汗。

第二天，在广场上碰到郑彼德时，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跟他交谈过的女孩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说：“我看到了，你撞车的事情。”

李奶奶提前回家准备晚餐了，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愣住了的郑彼德脸上有片刻的惊慌，但接着，他仍然一言不发地继续推着缝纫机往家的方向走。

女孩追上去，加重了语气说：“那天早上你骑共享单车撞了一辆小车，我都看见了，虽然车主暂时不在，但是他迟早会找到你索赔的。”

这是郑彼德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听见女孩说话。她的声音非常柔软，吴侬软语的腔调，跟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棱角和气性的样子。他两道浓重的眉毛拧得要打出结来，瞪着她气势汹汹地说：“你想怎么样？你去告发我试试看！”

可能是因为上次被他气哭，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女孩没有被他的气焰吓住，她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可以保守秘密，只要你能不再违反纪律，还有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这两句话她想了很久，其实只要郑彼德循规蹈矩就行，也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赵思情，你有病吧，我违不违反纪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这个来威胁我？”郑彼德咬牙切齿地说。

尽管内心惶恐，女孩的语气仍然保持着不卑不亢：“听说你爸妈都在外地打工，而且很辛苦，你奶奶每天靠修改衣服维持生计，你们应该没有钱来赔给车主吧？”

郑彼德恶狠狠地揪住赵思情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用愤懑和敌视的眼神俯视着她：“成交！”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下来，但是不答应也没办法，如果小车的车主出现了，调查发现他是肇事者，奶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替他赔偿。

其实这几天他也一直心惊胆战，第一次有这种做了坏事又无力承担后果的慌乱感，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车主的索赔，而是赵思情的威胁。她是故意的吧？她肯定是故意报复自己上次抢她座位！自尊心严重被挫伤，如果可以，郑彼德真想干脆掐死她算了。

番外篇

苦中作乐的军训生活

对刚刚经历完高考中考的许多学生来说，迎接他们的第一课便是艰苦的军训生活，需要整齐划一、严格纪律、头顶烈日、挥汗如雨……这样的经历对学生是算是一个考验。当然，在军训的艰苦进行中，也不乏发生很多令人捧腹的趣事。

镜头１.大太阳天，教官看同学们不愿意晒，就厉声问：“谁做不到站出来。”一姐们儿怕自己中暑，勇敢地站出来说：“我做不到！”为了这句话，别人都放风，她一个人多罚站了半个小时，从此再也不嘴欠了……

镜头２.军训时期住校的同学被子必须是豆腐块。这天，对面床的女孩用凳子压被子，然后辛辛苦苦抠被角，好不容易有个形状出来的时候我走过去“哇”一下把她被子给掀了，然后她“哇”一下哭了……

镜头３.军训特别累，大夏天的站军姿，回宿舍就瘫了，学了抽烟解乏，烟民队伍迅速壮大。

镜头４.军训时大家都不敢把豆腐块打开睡，怕第二天叠不成，把褥子抽出来盖，被子端端正正捧到桌子上供着。褥子短不敢翻身，最后还是冻病了。

镜头５.高中军训，教官长的都不错，最后的时候我们还把最小最可爱的教官堵在屋里让他叫我们姐姐……

注释

①海紫苑：九月女孩的生辰花。花语柔软、温和，对环境有极强的适应力，不惧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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