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

黄昏渐入，华灯初上。

风过之处，叶叶摩挲，瑟瑟声起。寂静的巷里传来一声声痛哼。

席夜停在了路灯下，扭头看向暗处的巷里的情况。

大概是在打架。临沂四中打架的事件不少，她早已司空见惯。

“席姐来了啊。”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她，忽然喊了一声。

四人听这话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看向了巷子口的路灯下的少女。

一头直发被她烫成卷发披在腰后，上面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袖口又肥又圆，显得她那细长的胳膊更是好看，下身穿了一件牛仔超短裤，将白色下面部分扎了一些进去，两条雪白修长的腿暴露无遗。微光的灯光衬着她的卷发泛起了晕光，好像是自带滤镜的叛逆少女。

是的，她和这帮人认识，她在学校就是一个叛逆不羁的少女：打架，抽烟，烫头。临沂四中根本不管他们，也管不了。

“这么热闹？”席夜眯了眼睛，抬步缓缓走向那个黑暗的角落。

“这小子给脸不要脸，当那么多人的面告老子的状！老子让他认错他还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这不给一点教训还真是不知好歹。”

开口说话的人是张树，也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席夜缓缓走到了那个被打的体无完肤的男生面前，见他一直低着头，额前的黑发将他的眼睛遮得很严实。

“嗯...确实该打。”席夜慵懒地开口，下一秒抬起脚尖，将一直低着头的男生的下巴挑起来，一张满是血渍的脸映入她眼帘。

让她意外的是，这人的眼睛莫名的好看，是一种干净清秀的不染尘土的好看，可偏偏眼里都是愤恨与痛意。

血顺着那人的脸颊流下来，聚集在下巴的位置悬挂着，被席夜的脚尖一触碰，便全部沾在了席夜的鞋尖上。

当她用脚尖挑起那人脸的时候，雪白干净的帆布鞋上就红了。

“啧啧，真脏。”席夜冷笑一声，嫌弃地立即把脚放下，接着踢在了那男生的脸上。

那人痛哼一声，没说话。

“席姐交给我们吧！这小子今天要是不给我下跪，我就剁了他的手指。”张树在一旁笑嘻嘻地说着，看那人的眼里却是狠色。

她目光放到了那男生的手上。手很脏，手背的骨头好像是畸形的。大概是被打断了一根手骨，即便是又脏又吓人，可她觉得这只手洗干净了一定很好看，关节骨根根分明的那样，剁了倒是有些可惜。

她这么想着，张树又带着人上去把那人打了几番，偏偏那人像是没脾气一样，不反抗也不屈服，在他们看来，揍人最烦的就是遇到这种人。

"行了。"席夜忽然开口。

她从牛仔短裤的后头摸出一张红色的钞票，给了张树："带兄弟们买点水喝，顺便给我带包烟。"

张树停下动作，接过钱愣了两秒。

"没听懂？"席夜等了他一会，也不看他动。

张树看见少女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也不管那么多，对席夜恭敬地说了一句："行嘞，席姐你可别让这家伙跑了，也别让他伤到你了。"

"快去快回，别婆婆妈妈的。"席夜皱着眉，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面满是冷意。

张树也不好多说，席夜可是陆易明看上的，之前陆易明就放过话"谁敢对席夜不敬，他陆易明就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从此临沂四中的学生都知道，席夜可是校霸陆易明追了两年的祖宗，敢惹她无非就是和陆易明作对。

张树拿着一张红色钞票就带着兄弟走出巷子。

人都走后，只剩下席夜和那个男生，巷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叫什么。"她的声音又轻又冷。有点像秋天的风，吹散枫叶，送来清凉。

那男生听见了席夜的话，动了一下身体，显然他身上很多地方都受伤了，动了那一下就疼的不像话。

"叫什么名字。"她没听到答案，不耐烦地再次问。目光缓缓落在了男生的身上。

因为巷子昏暗，再加上已经过了傍晚，她很难看清他的脸。可就是这样，她越发想看。

"陈澈…"他扯了扯嘴角，脸上许多伤口溢出了血，那张有些血腥的脸，估计小孩子看了都会吓哭。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大抵是许久没说话，荡在幽静的小巷里，却有些好听。

"不怕张树回来剁了你的手指么？"席夜问道。其实他长的很好看，只是巷子太暗，趁着淡淡的月光看出大概轮廓，眉骨优美，唇形挺薄，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他没再回答席夜的问题，不过他知道那个人，叫张树。

"哑巴么你？"席夜见他没说话，心里不爽。这男的长的就算再好看，可是太懦了，说话都这么畏畏缩缩的，难不成是被张树打怕了？

他依旧没说话，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听席姐一句劝，等张树回来你就给他跪下，差不多也就行了，他自然放你走。"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在劝这小子。大概是可怜他吧，也可惜那双手。

陈澈并不领情。

"不跪。"两个字，温润又冷冽，几欲是斩钉截铁的说出来，伴随着风，飘进席夜耳中。

话音一落，便是张树的声音："席姐，你的烟。"接着一包黄色包装的烟向她扔过来。

她伸手接住，轻笑道："挺快的。"

"那当然了！席姐让快去快回，小的不敢违命。"张树笑起来贱兮兮的。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倒是让席夜笑了。

"油嘴滑舌。"

"席姐你觉得这小子会不会跪啊？我还要带兄弟去开局子。"张树说完，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

"我觉得这小子皮厚的很，我们揍了一个小时也没反应。"一旁的杨松林说道，拿起刚买的水往嘴里灌了一口。

席夜道："不跪也得跪。"刚说完她便抬脚毫不犹豫地踹在了陈澈的膝盖上，只听见"扑通"一声，原本靠在墙边的陈澈瞬间跪下来。

他要站起来，可是他全身都是伤，几乎动一下就有伤口撕扯得痛，麻木了他的神经，两只膝盖更是痛的没有知觉，也没有力气。

"还是席姐厉害啊！一脚就给人踹跪下了。"杨松林笑着说。

"席姐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手机没电。"张树说着，就向席夜伸了手。

"出息。"席夜挑了挑眉，把手机给了他。

谁知张树拿到手机就对着陈澈拍照，闪光灯在巷子里格外刺眼。

陈澈双手紧握着，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点往外面冒着，划过他的脸颊滴在地上，是痛出来的冷汗。他手背上的骨头更加狰狞恐怖，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

"你拍照干什么？"席夜问道。借着闪光灯，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陈澈身上的斑斑血迹，还有脸上凹凸的伤痕，有些伤口甚至开始渗出了血。

"当留个纪念，这小子可是第一个给我下跪的人。"张树说的头头是道，手上拍个不停。

席夜抿了抿唇，没说话。

许久，像是拍完了。张树满意地将二十来张照片一口气全部发给了陆易明，当然，也是用席夜的手机发的，只不过发给陆易明以后，他又把记录删了，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席夜知道。

"嘿嘿谢谢席姐了，回去记得发给我欣赏欣赏。"张树把手机还给了席夜，笑容看起来很不舒服。

席夜接过手机说道："我没有这种变态嗜好。"

话里有话，张树自然听出来了，只能干笑两声。

席夜扬了扬红唇，丢下一句"走了"便潇潇洒洒地走出巷子。

"不愧是大哥看中的女人，连一个背影都这么销魂。"

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大概是巷子里血腥味太重了吧。她轻叹一声，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强者可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而弱者只能被欺负的体无完肤，甚至无法反抗。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没拒绝陆易明对她的追求，也没答应陆易明的表白的原因。

答案很真实，一是她需要陆易明的保护，所以张树还有杨松林这些人对她点头哈腰。二是陆易明待她不错，她如果拒绝倒是显得在扮清高。

敛了敛心绪，她依旧是那个叛逆不羁的青春少女，在街上喝了几瓶啤酒便回家了。

她回家的时间一直不定，经常放学以后晚到家四五个小时，席夜的妈妈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她从来没看见过自己的爸爸。

"席夜！你又去哪里了？怎么还一身酒味啊？你又给我喝酒了吗？让你别喝酒你天天喝是不是啊！不把老子的话当话了啊？"席妈妈叫郑南梅，是一个性子直爽，说话粗俗的女人。

"我去睡了。"席夜说着就走向自己的床。

"去冲凉！你也不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臭死了。"席妈妈大声说道，还是上前帮她把鞋子脱下来，给她拿了一双凉拖给她套上。

"以后出门别穿这么少，临沂的混子又多，专门盯你这种长的漂亮的姑娘嘞。"席妈妈说道，当她看见席夜的鞋的时候，眼球一缩。

"席夜！你到底去哪里了，你鞋上怎么还有血啊？"席妈妈问道，摇了摇席夜的肩膀。

席夜皱着眉，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特别像睡觉。

"别吵，我要睡觉。"她说道，随后打了一个酒嗝，脸上一片安详通红，像极了一只慵懒迷人的猫儿，趴在床上安静的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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