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黑骑的敌意

“殿下，我家殿下……”

人群中，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漂亮女子的手，努力的想要往前面挤。

李恪和兄弟们率领着四千精锐疾驰来到距城门百步外控制马速。

“恪殿下威武。”

“小公爷们威武！”

“土门关坚守十几日，打出了唐人的骄傲。”

……

兄弟们听到人群中的呼喊，高兴极了。

长孙冲扭头笑着对李恪说道：“大哥，你听听，咱们土门关一伇，现在天下皆知了！真正名扬天下了！”

李恪勉强笑了笑。

秦怀玉看出了李恪的心思。

他低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这名扬天下，只要兄弟们都能活着回来。”

闻言，兄弟们的面色均都不由沉重了几分。

大家都想到了死去的兄弟。

“打起精神来，战死的兄弟们，不会愿意看到这么像娘们儿一样多愁善感的，今后我们要将他们的那一份也活出来。”

李恪扭头笑着说道：“我们此番大张旗鼓的入城，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荣耀，是为了死去兄弟们！”

所有兄弟，都看到了大哥李恪虽然笑着，可紧握着马缰的手却攥的发白，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变了！

土门关一伇，大哥变了。

当日训练营皇帝的那番话，他们察觉到李恪出现了某种变化。

那么土门关一伇后，这种变化更加清楚。

其实兄弟们心中都有恨意。

对太子、侯君集、乃至魏王李泰。

若非因为他们的争功，就不会发展成最后那个模样。

六万左右武卫的兄弟，纵使损失，损失五成一定能够打下整个吐谷浑。

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

损失了八成多！

这笔账却不能去深究。

涉及太子，涉及皇子！

“兄弟们回家！”长孙冲似乎明白了，猛地拔出佩刀，大喊一声。

锵！

“兄弟们回家！”

“兄弟们回家！”

……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艳阳照射下，一片森白寒芒闪过，四千百战余生的精锐齐齐拔刀，同时大声呐喊。

所有的欢迎上全都瞬间消失。

城头守军也一时间如临大敌，不知如何处置。

李承乾的面色更是瞬间变白，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

他目光喷火的盯着端坐战马最前端的那人。

他的弟弟！

李恪是唯独没有拔剑之人。

可由长孙冲带头的拔剑动作，以及呐喊声，李承乾却听懂了。

这是某种宣誓！

是做给他李承乾看的！

表明土门关之仇，他们这些人没有忘记！

李恪默默一挥手，大军开始徐徐入城。

“兄弟们回家！”

声音起起伏伏整齐划一的伴随着大军响起。

在距离城门口不足二十步的时候，李恪抬头望城头看了眼，紧接着又继续入城。

“兄弟们回家……对面的姑娘看过来……”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

渐渐地，呼喊声变成了这支军队独有的战歌。

每一张黑色铁面下，被遮盖起来的面孔，此刻都流着泪水。

同时又咧嘴笑着。

笑着唱着哭着，在长安百姓夹道默默欢迎中入城。

一如当初土门关，可又有别于土门关。

当日的歌声唤醒了兄弟们的士气和凝聚力。

此刻哭着笑着唱着，他们是在缅怀战死的兄弟们！

不同的将领，都会给自己的军队植入不同的军魂因子。

从训练中，李恪等人的兄弟情，就在将士中间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

而他又给这支军队植入了知识。

土门关十数日的鏖战，残酷而从未绝望，从未屈服放弃，敌人的枪林箭雨洗刷，将铁血的意志，融入了所有人的骨血中。

“吴……吴王殿下。”

就在李恪领兵入城，继续行进之际，王崇基从人群后面挤出来，挡住了去路。

王崇基的面色略微有些发白，说话都带着一丝结巴。

李承乾感受到了李恪兄弟们大喊声中隐藏的敌意。

他同样也感受到了。

他能够猜测到，他效忠的魏王李泰，同样受到这群人的敌视！

如此情况，魏王还能够拉拢吴王吗？

王崇基不确定，他只能硬着头皮将李泰的请柬高高举起：“魏王有事不能前来迎接吴王入城，特命卑职送来请柬，两日后，宴请在魏王府宴请吴王以及诸位小公爷。”

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看着李恪。

李承乾尤是紧张。

嗒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李恪驾马来到王崇基面前，弯腰将请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大声说道：“好，告诉皇弟，本王一定如期赴约！”

王崇基松了口气，连忙拜谢：“谢吴王！”然后小碎步后退到人群边。

啪！

城头上，李承乾咬牙重重拍了一下墙垛，继而抬手似乎做了某种暗示的信号。

“吴王万岁！”

“吴王万岁，黑骑万岁！”

“……”

紧接着，人群中便爆发出许多僭越礼制的欢呼声。

李恪听着，唇角微微上扬。

待行进到他王府时，他下达命令：“处默、怀玉你们领着黑骑去御林军的营地，让御林军安排黑骑营地，然后就各自回家休息。”

“是大哥！”

李恪目送兄弟们领兵往皇宫御林军的营地而去。

“殿下等等我，等等我……”

李恪扭头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媚娘，小姑娘顺势帮李恪牵住马缰。

“跟你一起的那个漂亮姑娘是谁？”李恪笑眯眯询问道。

武媚娘诧异道：“殿下你看到了？”

李恪点了点头。

媚娘眯着眼笑着说道：“殿下，是崔姑娘，她是故意接近我的，是冲着殿下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冲着我来的？”

“她接近我的时候看似偶然，分明就是故意的，而且和我在一起，她总是拐弯抹角的打探殿下你的情况，我已经告诉管事，让管事查这位崔姐姐的底细了。”

李恪皱了皱眉头，询问道：“那你是不是也早知道，我当初故意观察你呢？”

“不知道，不知道……”小姑娘装出懵懂的模样：“殿下你有吗？”

掩饰的很好，可李恪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当他那么询问的时候，武媚娘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之色。

他坐在马背上，故意打量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离开几个月，你好像变得又黑了，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像你这么一个黑丫头跟在身边，算了，等会入宫，问一问皇帝老子，现在送你入宫还行不行。”

“我错了，我承认，那天殿下在小巷中盯着我看，我就注意到殿下了，可是我那个时候没认出你是吴王殿下……”小姑娘连忙认错，眼中晶莹的东西不要钱往外滚。

“死丫头，别装可怜，不然真把你送到宫里面当秀女！”李恪恶狠狠说着，弯腰恶狠狠拧了一下武媚娘的脸蛋。

噗嗤。

小姑娘破涕为笑。

李恪翻了翻白眼，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媚娘的后背：“看来你真的是撒了，撒的还不轻，教训你反而还高兴。”

“没撒，没撒，殿下我没撒……”小姑娘故意学着李恪的语气，笑着摇头晃脑道。

巷外的一辆马车上。

“莹莹姐这些日子，从吴王殿下身边的小丫鬟口中套出了什么东西？”一貌美女子看着李恪欺负这小丫鬟，小丫鬟有似乎乐在其中被欺负，进入王府，放下窗帘盈盈浅笑询问。

崔莺莺翻了翻白眼：“那个叫媚娘的丫头，鬼灵精一个，讲了看似跟我讲了许多这位恪殿下的事情，可都是些不重要的鸡毛蒜皮。”

“当然了，她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不清楚这些小事情，只要认真总结，还是会反应出一些这位恪殿下的性格以及习惯。”

苏婵儿提醒道：“莹莹姐，你们可不要小瞧了这位看似乖张纨绔的殿下，瞧瞧这位领兵进城的声势。”

“做给谁看呢？这支精锐笑着哭着唱着，可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却让我这个旁观者感到浑身发寒，这是一股莫名的敌意。”

“这长安、这皇室、这皇宫水太深了。”

“婵儿，你这还未入深宫，就开始多愁善感了？”崔莺莺笑着打趣道：“凭你的样貌，以及学识，可是有很大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到时候，吴王殿下可就是你的敌人了。”

苏婵儿俏脸不由变红，眼底闪过更浓的担忧之色，却不愿意表露，打趣道：“崔伯父此番若是失败了，莹莹姐你呢？”

“到时候是入皇帝陛下的后宫呢，还是某位皇子呢？”

……

太极宫暖阁。

李靖陪着李世民下棋，同听着王德关于李恪入城的汇禀。

“入城先是表示出强烈的敌意，又接了青雀的请柬？药师你以为，朕这不求上进的，如同一谈烂泥的倒霉孩子，是准备亲自跳出来争储，将太子拉下去，为他那些兄弟报仇，还是要和青雀结盟，辅助青雀呢？”

李世民笑而询问，话中，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

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仿佛一切都在帝王的掌握之中。

李靖的手则抖了抖，郑重其事道：“恪殿下心思灵活跳跃，常人根本猜不透，臣不敢妄言！”

“你呀，越老越怂！”李世民实在拿李靖这种怂没办法。

若是他登基之初，或许对李靖还有所忌惮。

可贞观十年，他从不担心手下任何一个臣子能够翻了他的江山。

可惜李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世民对李靖的回答不满意，心中有气，故意说道：“朕听说，你的那个徒弟，拿着你的兵书去给朕的儿子，都被朕的儿子给拒绝了？”

提及这件事情，李世民不无得意。

李靖则唇角狠狠抽搐几下。

所托非人，同样也是李恪有眼不识金镶玉！

“大将军不必着急，慢慢等，那混账总不能次次眼瞎，瞧不明白大将军所著兵书的价值。”李世民笑呵呵说道，就差直接对李静说，朕就是不帮你。

又催促道：“大将军，该你落子了。”

“大将军对黑骑怎么看？朕总觉得这支军队，有别于我们军中任何一支军队，八成多的伤亡率，竟然都没有溃散，没有投降。”

李靖都难免露出羡慕神色：“精锐中的精锐，这是一支知忠义，晓大义，有别于朝廷所有军队的一支精锐，当然除了他们的素质，能够在八成伤亡率都没有溃散，其中也有很大原因是恪殿下兄弟们独有的感染力和魅力所致。”

“嗯。”

李世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连李靖都猜测不透，皇帝对黑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难道皇帝是被百姓僭越礼制的呼喊引起了某些想法？

李靖悄悄观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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