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又到了一年忙碌回家吃团圆饭的时候,赵安伦和云祈以及各位仙人除外,按照布提斯的协议,目前已经解决了西迪与庇卡安,趁着还算清闲布提斯把剩下四位复仇对象也简单介绍了一下。欲望与感官的颂唱者——赫特里,猎人与流浪汉的同行者——泰丰,记录者——黎钧,以及唯一一位没有人类子民的前同盟者——蛇王赫提勒斯。
“其他暂且不提,你不就是蛇吗?”赵安伦的插科打诨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以貌取人是个不好的习惯,小子。”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好奇,你这条蛇会屈居蛇王之下吗?”
“原则上来说,我依然是人的魔神,这一点永无变更。”
“行吧,下一位到谁了?你的仇人你最清楚该找谁。”
“赫特里,过完海灯节带上你的小美人一起去。”
“给我一个理由,这可是高危险性的事情。”
“只凭你一个,甚至无法闯进祂的行宫。”
这是个打击人的理由,但考虑到布提斯这家伙多少还算靠点谱也就不再追问了。这次海灯节按照留云真君的安排,奥藏山三位真君一起结伴说是给老朋友拜年,赵安伦猜过好几轮人选都无法确认这位真君是谁能有这么大面子,反正不会是钟离,三位在璃月港露过面的仙人给一个普通人拜年,任谁都会觉得有猫腻。但这个谜底却比想象中的更简单——是歌尘浪市真君,虽然她老人家更喜欢别人叫她姥姥或者萍姥姥。
“大家伙怎么突然想起老婆子我来了。”
“这么久没见了,想见一面也不行吗?”
“走这么远,先喝口茶吧。”
萍姥姥收拾了茶铺引着众人往城外去,一件小木屋,家具还算是齐全但冷清得毫无生活痕迹,正要开口时萍姥姥拿出一盏茶壶,赵安伦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以为有什么玄机往里一瞧就被强大的引力拉扯了进去,吓得他咋咋呼呼,再睁开眼时却在一方洞天里了。
“老婆子没什么好东西,好在还有这么一个茶壶能喝喝茶,”萍姥姥横举右手,“请吧。”
三位真君也抬手回请一起往里走,赵安伦和云祈跟在后面浑身不自在,这心情和海灯节给陌生亲戚拜年是差不多的。说是陌生人吧,很熟,熟到该喊一声师傅,但说着有多熟吧,还不至于像三位真君似的长期生活在绝云间里。
这仙人洞天也确实不一样,回个家还得过几座桥,这桥甚至还是无色透明,脚踩上去确实是有踩中的实感,但就是双目不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怀着忐忑的心情紧随其后过了三座桥才看见萍姥姥的仙府,里面还有锅铲碰撞传统大铁锅的声响,没进门就已经闻到绝云椒椒的辣味了。这让赵安伦还是有些惊喜的,本以为仙人们都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瑶瑶,香菱,出来见见师伯师叔了。”
香菱这个名字闪过时赵安伦有那么一些不好的感觉,锅铲的声响突然停下,赵安伦仿佛已经听到了解下围裙的声音和脚步传来的声音。等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时顿时如坠冰窟,还真是那位香菱。
“见过留云借风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三位师叔。”眼前少女和幼女的声音同时传来。
赵安伦的冷汗已经布满了额头,他还没想过真能撞见熟人,就他的身份好像是不大适宜出现在这里。
“这位就是赵安伦师弟和云祈师妹了吧?”香菱倒是眼光毒辣根本不给逃的机会。
“您大概是认错了吧,赵安伦早就……”
“不必拘束,这里没有外人。”留云借风真君出来打个圆场。
“赵小友不必多疑,仙人们收徒自然都是互通消息了的。”削月筑阳真君也出来稍微解释了一下。
“说的也是,是我多心了,”赵安伦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见过香菱师姐,见过瑶瑶师姐。”
岂料这话一出就让仙人们忍俊不禁,瑶瑶也涨红了脸,“瑶瑶见过师兄师姐。”
这下轮到赵安伦涨红脸了,萍姥姥最快整理好状态,“好了好了,今天客人多,我和你们俩一起先去做菜吧。”
“好啊,歌尘浪市的好手艺我可是一千多年没尝到了。”
“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玻璃种就当是拜年礼了。”
……
仙人们闲谈的话语已经飘不进赵安伦的耳朵里了,他只想快些结束这尴尬场面。直到真君们迈腿往里进时才被云祈一胳膊肘杵醒。才进门看见已经端上桌菜色,赵安伦又开始飘飘然了,本还以为又是各类素食甚至已经做好了吃清心琉璃袋的心理准备,但看见这酱牛肉、烤鸡、卤猪头和风干鱼等各类肉食还是抱有极大的感恩。按照一般逻辑下,冷菜上了桌那应该热菜也不远了,赵安伦很期待后续的热菜会是什么菜色,若是有点炒菜那就再好不过了,而且还得是炒素菜,海灯节嘛,一年到头就为这几天,各类鸡鸭鱼都是寻常事反倒是这冬天的时候素菜就成了稀罕玩意儿,炒点韭菜呐,炒个藕片啊什么的,倒也不是非得纯素,但只有海灯节晚上端出来藕片炒肉或者韭菜肉丝什么的,肉不一定吃光了,但是韭菜和藕片必不可能被剩下。
正在那神游天外的时候,香菱端着一盆水煮黑鲈背上了桌,好嘛,这菜上了桌那就是离开吃不远了,赵安伦坐直身子盯着桌面,数着碗筷只有七副,算上人数正好少一副,后续的仙跳墙、炝炒腊肉、明月蛋和炖排骨一上桌就是齐活了,正要准备开宴的时候香菱却端着一个盒子出门去,等到萍姥姥和瑶瑶上了桌赵安伦也不藏着掖着,
“姥姥,香菱她这是?”
“这丫头家里啊今天也有团圆饭,我也不好留。咱们就先吃吧。”
萍姥姥端起碗筷尝了一块炖排骨其他人才伸手拿起筷子,席间真君们聊起往日净是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许是上了春秋就喜欢回忆过去,也总是有意无意也会聊到现今的璃月,从仙人们手中进入人治时代太过于仓促,可以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入了人的时代。萍姥姥说到这也有些不安,虽说海灯节不是该说这些的日子,但作为岩王帝君的盟友们,他们还是很担忧这个国度。就萍姥姥提供的情报来看,璃月的百姓实在说不上日子好过,玉石等各类贸易依然进行,但毕竟还是经历了帝君的离去,民间的气氛依然相当沉重,摩拉的购买力也在抑制不住的飙升,想来也是,整个七国只有璃月曾经有铸造摩拉的资格,那是几乎不需要考虑其他因素就可以源源不断获取的摩拉,黄金屋中摩拉堆成小山。如今璃月已经失去了铸造摩拉的力量,市面上的摩拉总量也就被固定了,那么摩拉的不断升值也说不上什么奇怪事,只是萍姥姥感觉到,如果继续不受控制的升值,只怕还有大麻烦在后面,那是一种诡异的感觉,明明百姓手中的摩拉不断升值可以购买更多的东西改善生活这是好事,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赵安伦听到这情况一时愣在原地连筷子上正夹着一块黑鲈背都忘了去,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人但他经商几年多少还是知道些摩拉不受控升值的后果的。那是一次惨痛的经验,财富从来不会凭空增加或消失,摩拉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铸造杰作,其本身就可以作为多种用途,不论是器械强化还是炼金,摩拉都可以做为极良好的中间催化剂,拥有元素力的神之眼持有者甚至可以将其直接作为力量来源分解成纯粹的元素力吸收。正因为这些特性,货币天然不是摩拉,而摩拉天然就是货币。历史上因为摩拉引发的动荡从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就以赵安伦十五岁那年为例,他曾以三十万摩拉买下一块璞石,但天不作美那一年黄金屋铸造的摩拉数量相较之前年少了一成,就那么小小的一成差距都让摩拉购买力异常波动,整体市面上的大宗商品诸如矿石和粮食这类价格暴跌一成二分,这还算是价值衡定的大宗商品,其他非必要享受类商品价格更是暴跌三成都还止不住。也就是那一年,赵安伦买的那块璞石让他一前一后亏了十二万摩拉才算脱手,后续也还是帝君及时发表声明并出手额外补充摩拉才算平息了风波以免铸成大祸。那么在璃月丧失铸币能力的现在,外面是什么光景只怕是不难想象了。
但赵安伦依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克制,他知道这不是现在该说的,仙人们对人治本就颇有微词,现在还能保持克制一起坐在这里吃团圆饭也是基于帝君的命令,否则他们早就闯进璃月港向七星讨个说法了。若是现在激起仙人的怒火,只怕这个海灯节就要有人脑袋搬家。正是愣神的时候削月筑阳真君不合时宜的调转了话头,
“赵小友对璃月港现在这情况怎么看?”
“啊?”赵安伦被云祈掐了一下胳膊肘回过神来,“我……”
“我们闲散野外远离人世太久了,”削月筑阳真君叹口气,“你应该对这些事熟稔在心。”
“继续观望吧,这不是依靠单纯的武力可以解决的问题。”赵安伦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说的也是,我们都没有头绪的事,又怎么能推给你啊。”理水叠山真君放下筷子面色凝重。
“先吃吧,吃过饭今天也好出去看看,有霄灯和烟火可以看呢,”萍姥姥中断了沉重的气氛,“大吉大利的日子。”
众人这才又拿起筷子又欢欢喜喜的吃起来,这么个日子纵是装也要装出个安乐样子来,坏了气氛就不好了。
吃过夜饭,众人离开洞天,站在城外也能看到璃月港里放出的霄灯和烟火,萍姥姥也拿出三个霄灯给三个后辈一人发了一个,瑶瑶握着笔艰难地写着,识字量实在不够还要问问萍姥姥怎么写,姥姥就握着瑶瑶的小手一笔一划稳稳地写,云祈写下“诸事顺遂”就装进了霄灯里,赵安伦却绞尽脑汁,憋了许久才摇摇头写下“三千余载风尘路,冬去春来燕归处。苍天有情应垂泪,平地无波安黎庶”。
“师兄写的这是什么意思?”瑶瑶歪着头看着赵安伦的纸条。
再抬起头仙人们也看着赵安伦手中的纸条,也只好随便敷衍几句,“师兄这是写的无灾无难,来年会是个好年。”
“这样的吗?那一定会是个好年吧。”瑶瑶装好了自己的霄灯,萍姥姥带着她去放霄灯去了。
众人的目光向着璃月港里的万家灯火闪烁着莫名的愧怍,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没有来由的愧怍。留云借风真君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万家灯火依然闪耀,山下的璃月港传来雷鸣般的喝彩,是一个做成摩拉样式的巨大霄灯飞上了天空,纵使帝君的时代已经结束,璃月港的人依然没有离开祂,帝君不惜假死也要让人世离开自己去往更遥远的未来,但人们终究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如果钟离在场的话他大概会思绪万千吧。真君们踱步往着视野开阔些的地方去,这场烟火对他们还是有点吸引力,赵安伦提着自己的霄灯漫无目的地跟着走,夜空中的烟花忽明忽暗,不规律的照亮众人面庞,唯独这个海灯节没有以往的从容,各人对未来的前景都心照不宣,也可能是根本看不到方向。习惯了帝君给出方向和规划的璃月似乎并没有做好失去这位领导者的准备,在重重迷雾中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任由事物自然的发展并迎来无可挽回的结局。仙人也好,芸芸众生也罢,甚至包括七星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迷茫的往前去,既不敢进行所谓的革新,更不敢索性放弃,就那么按照惯例日复一日的重复下去,谁也不敢对这个庞大的国家打包票,就像无法停下来的海中巨鲸,前方可能是更广阔的海也可能是搁浅的沙滩,但就是不敢停下,唯恐停下便是死亡的开端。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倘若只是单独某一行业或许尚且可以一切照旧勉强维持着,譬如码头的工人,只要按照以前的市价定工价便可以继续运作下去;再比如饭馆的厨师,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菜价继续做生意也能混个饱饭;又或者种地的庄稼汉,种出庄稼按照行情卖出去日子也算过得下去……但倘若把所有的加在一起呢?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加在一起时船大难掉头的问题就会显现,只是稍微挑动一下庄稼的价格起伏就能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甚至来一轮萧条也不算意外。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潭死水,但在死水中继续延续着等到未来某一天积重难返还是立刻做出改变呢?无人可知未来,为了求稳选择继续以往的路线固然是最稳重的做法,这便是现在的璃月做出的选择。虽然不知道七星八门怎么看这些烦琐事,但至少在现今还不是激进的时候。这也是众仙隐忍至今的原因吧,帝君离去,波谲云诡,璃月将以何种面目继续立于七国这是任谁也不敢下结论的。
“先放下那些遥远的事吧。”布提斯的提醒总是不合时宜。
“放得下吗?”
“放不下也得放,赫特里的气息很接近了。”
“你的意思?”
“祂是纯粹的生于人的欲望的魔神,会出现在这个欲望之城也不算意外。”
“你管璃月港叫欲望之城?”赵安伦哑然失笑,“而且赫特里还能自由活动?”
“那是自然,祂本来就没死。”
“没死?你确定?”
“我很确定,祂是没有形体的魔神,也是各种意义上都杀不死的存在。”
“那祂岂不是无敌的?”
“未必,说句不着调的,全世界人死光了祂就死了。”
“那你不如直接说把提瓦特炸了。”
“来了。”
赵安伦猛然回过头,一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人已经走到身后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双目无神只是盯着赵安伦和云祈看。赵安伦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云祈躲在赵安伦身后,众仙察觉到气氛不对落于身侧护着赵安伦,
“朋友,佳节良辰何不回家团圆?”理水叠山真君也不惯着。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往赵安伦靠过去,魈的身形出现在现场,一枪刺过去对方也不躲闪,那一枪也没能造成实质性伤害。
“布提斯,别来无恙。”
这声音不大,但也令众人吓了一跳,至少也知道来者不是什么善茬。
“赫特里,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布提斯也不装了。
“老朋友见面就是这么冷淡的吗?”
“如果能称作朋友的话。”
“明天早上,我的行宫,不见不散。”
来者说完话后就晕死过去,真君们为防万一还是检查了来者的身份,确认只是普通民众后也还是稍加术式封住了对方前后十分钟的记忆,一场噩梦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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