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先说徐槐辞别希真起行,不日到了东京,觅所房子,安顿了行囊,又就京中雇了两名车夫。次日即赶办投递亲供之事,又拜了几日客,应酬了一番。初夏将近,风和日暖,是日闲暇无事,徐槐独坐斋内,看那庭院青藤架上绿陰齐放。徐槐忽叫车夫进来,问道:“神武门外元陽谷,我幼年曾到过,一路藤陰,景致甚好,此刻你可晓得藤花放否?”车夫道:“不敢晓得。”徐槐喝道:“什么说话!不晓得便不晓得,有甚不敢晓得?”车夫忙答道:“是小人说错了,小人说不敢打听。”徐槐道:“怪哉,怎么不敢打听?”车夫道:“老爷不知道,近来这谷内进出不得了。”徐槐道:“却是何故?”车夫道:“近来这谷内有一伙强人,为头的一个叫做千丈坑许平升,一个叫做冰山韩同音。这两个魔君,聚集一千七八百人,占据了元陽谷,打家劫舍,无所不至,所以这山进出不得。”徐槐愕然道:“元陽谷乃京都北门锁钥,岂容盗贼盘踞,收捕的官兵怎样了?”车夫在旁笑道:“官兵还敢近他!”徐槐叹道:“天下盗贼如此根多,安望太平。”车夫道:“只有一人,想该斗得他过。”徐槐听了,忙问是何人。车夫道:“这人姓颜,名叫树德,号叫务滋。那年小人送一起大客商,路过蓟州府寒积山,突遇一伙强人,望去何至二三百人。这边客人,无一个不吓得手脚冰冷。幸喜路旁酒店走出一个大汉,正是颜树德,手提大砍刀,直奔过去,登时杀得那强人四散逃走。当时客人问了他姓名,又重重谢了他,他也老实收了,又留客人酒饭,歇了一日。小人因此识得他本领。”徐槐道:“这人现在那里?”车夫道:“倒也巧极,这人向来东飘西泊,不知住处,恰好前日小人在不远亭边来复衖口撞见他,可惜不问他住处。”徐槐道:“你下次遇着了他,速来通报。”车夫应了出去。
一日,有一贵官来拜见徐槐,正在厅上分宾叙坐。那车夫急走进来,见主人正在会客,不敢上来,只得站在阶下。徐槐一见,便问道:“你有甚事来禀?”车夫上来道:“禀告老爷:那颜树德正在巷口酒店里,老爷说要见他,此刻要不要叫他来?”徐槐大喜,不觉立起道:“你怎说叫他,须我去见他才是。”那贵官笑道:“原来是那个乞丐颜树德,徐兄见他何为?”徐槐道:“小弟闻知此人武艺超群,故爱敬他。”贵官道:“此人武艺却好,但仁兄叫他来也罢了,何必轻身礼接下贱。况此人武艺虽好,性情卤莽,本是故家子弟,自不习 上,甘心流落,一味使酒逞性,行凶打降,所以他的旧交 ,无一人不厌恶他。小弟久不闻他消息,只道他死了,谁知今日还在。仁兄着见了他,便晓得此人不好了。”徐槐道:“仁兄所说,谅必不错。但此人或有一长可取,亦未可知,总待小弟见过了他再看。”车夫道:“老爷不必自去,待小人去请他。”徐槐道:“也可,但须说得恭敬。”车夫应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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