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热巴:
见字如晤。
请允许我再次这样唐突地称呼你,毕竟这是一封完信后再不得见天日的书信,这样想来,我所思所写,你皆不得而知,也就不算唐突了吧。
昨天终于收到了你寄给我的结婚请帖,红艳喜庆,我略略看了,廿月初六,的确是个大好日子,宜嫁娶,宜乔迁,万事皆宜。
唯独不宜吴磊出席你的婚礼。
说来也怪,我握着那张鲜艳喜帖很久,除却第一次仓促打开,竟再没有打开它第二次的气力了。到后来,甚至开始觉得它碍眼刺目,于是终于放下,锁在抽屉。
你其实不应该给我寄这一张喜帖,而今我们得以相见的日子少得可怜,在那些日子里,我已经可以真正做到无波无澜。我甚至可以平静地告诉自己,我以往珍藏的回忆真的像无数个夏天的逝去一样逝去了。
但是它发出最讥讽的笑声,裹挟着恶意在我耳边厮磨,杀死了最后一只在森林里歌唱的黄鹂鸟。
大概太过在意,我竟然久违地梦到了你,梦到阿史那隼与李长歌在草原大婚,叩拜天地高堂,长歌是大唐公主,理应是打扮得最好看明媚的。
她是隼的爱人,隼的妻子,他们志趣相投,这段关系,也理应圆满。
醒过来的时候,我怔愣许久。我已经许久没有去主动回忆过那段日子了,梦醒之后许多记忆却又重新上了色叫嚣挑衅着在我脑子里翻涌,宛若昨日。
于是想起我第一次向你袒露心意,你飞快地背过身去,我以为我即将折戟,你又状若无意地偷偷挠我的掌心。
想起我们在无人时刻小心拥抱,夏夜与萤火虫皆可见证。
想起某日月色明媚,我们心有灵犀背着整个剧组牵手,四周嘈杂,我们光明正大地对视,默契到无需言语。
这是隼与长歌的一生,但只是我与你的一个夏天。
而夏天是会逝去的。
我们潦草收尾,永远离开了二零年六月的蝉鸣。
如今再谈及过往总总,感慨颇多。我以前总觉得如果没有那个狗仔,如果没有过早点爆舆论场,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成长到足够为你挡去这些尖利刀刃的地步。我总觉得,只要抱着足够多的爱意,就能够战胜一切。
二十岁的吴磊,徒有一腔孤勇。
我当时是埋怨你的,我不理解你痛苦又焦虑,不理解你最后放弃,不理解压力不可分担,痛苦不可分享。
我总是很晚才想起,我与你,相隔七年,而非七月。
几年过去,我常常行身不得已之事,常常囿于现实困境,便时时想起你又轻又缓的语气
'吴磊,我好累啊'
平静又温柔,仿佛窗外的最后一寸月光。
我能如何,我待如何。左右只能放了你,放了我。
只是很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再也没有全心全意装着我的时候了。
很多人劝说我,用我所厌烦的,年长的,了然于胸的语气劝说我。
「你对她谈不上喜欢,少年意气,一时心动,再正常不过。」
没有人愿意相信二十岁的吴磊能够维持这份连产生都突兀的感情,包括你,包括我。
这朵在荆棘里艰难盛放的花朵,生在夏日,灿烂又热烈。
大家却只盼它早日花至荼蘼,早日暗自死去。
可是这丛花束里,蜗居着那只在巴西扇动翅膀的蝴蝶。
它只需轻轻扇动翅膀。
说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话,大抵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了。不清楚我到底还是对你存了几分执念,不清楚如今待你到底该如何,不清楚吴磊心意,直至收到这张喜帖,你如今教我认清,很好。
有这一段经历,也很好。我虽最后抱憾,如今也大多消去,只余感慨,感情一事我也并不急,或许再过几年,我已可以完全放下。
仔细说来,我还未曾认真恭喜你得觅良缘,新郎的相片我已看过,是和你般配的——想必我这样说你会开心一点,你再不必觉得对我愧疚,即使你不放弃,我也未免真的能够撑下这么些年。
恭喜你啊。
至此已是终章了,愿你不再入梦,也愿我早日心无波澜。
想必我送过去的贺礼你已收到,这封信我就留在这里,不做叨扰。
望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吴磊
热巴是个对待感情相对保守的人,不主动表心意,不主动越雷池,警惕又小心,半点不让别人靠近。
她向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几年前的毛头小子精准踩在她的雷点上——“姐姐,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你要不要试试,跟我谈个恋爱啊。”
彼时他还带着拍杂志时的浓妆,漫不经心的语气,像个油嘴滑舌惯了的不良少年。
热巴毫无波动,甚至想对他进行一番慈母教育。
少年对待她的拒绝也很随便,像在吹泡泡糖,泡泡破了,连惋惜都风平浪静。
这件事就此揭过,之后两年偶有遇见,两个人也只是非常合格的娱乐圈朋友。
七岁的年龄差,就足够断绝观众们的一切念想。
三月底的横店还很冷,热巴穿着羽绒服去跟她的男主角见面,男主角凑到她面前
“知道我为什么接这个剧本吗”
她一愣,刚想回句不想知道就又听见他的声音
“哈哈,长歌别多想哦,只是因为这个本子很好,我很喜欢阿史那隼。”
她无语,推开他的脑袋。
“所以—— 一起努力啊。”
热巴不太清楚吴磊对她是不是还存了些心思,她本来只想着安分把戏拍完就好,不料她自己也动了歪念。
她第一次方寸大乱,是在吴磊被盗号那一天。
他用乖顺的、委屈的眼神看她,想解释又无从开口,最后熄了火,垂头丧气
她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尚轻的小演员,像是在看几年前被恶意包围的自己。
最终还是抬了手,要落到他肩上的手转了个弯落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
“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拍戏就好了,吴磊。”
“没有关系的。”
心软是沦陷的第一步。理智教她警铃大作,但这一刻,她放纵情感肆意吵闹喧嚣。
之后的发展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她明明是个稳妥的人,这次却有了几分不管不顾的意味。
那是非常快乐短暂的一段时间。他们在夜半时分约会,吃同一只雪糕,混入无数对初初恋爱的情侣中间,然后一同淹没在隐密的快乐里。
直到某一天终于被曝光。
对面没有给他们一点点准备,曝光了一张无从抵赖的照片。
反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激烈很多。恶毒的辱骂与落井下石的调侃铺天盖地,热巴打消了吴磊公开的念头,任由经纪公司施压和舆论发酵。
她知道吴磊不爱看网友对于他们关系的评价,甚至开始厌恶更新社交平台上的动态。
之前的几条热评热巴都会背了,好听一点的无非就是“宝贝,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谈恋爱没什么,可别把自己一辈子栽进去了”。
再难听一点的,就大概是
「吴磊,你是不是有恋/母/癖啊」
愤怒是真的愤怒,无力也是真的无力。
出门开始变得更困难,哪怕是大半夜也有狗仔在盯梢,加之两个人工作繁忙,碰面的时间一减再减。
他们的生活被舆论裹挟着向前,吴磊坚持下班之后给她打电话,用一把疲惫的嗓音逗她笑。
有时候热巴是觉得吴磊的压力比她还要大的,她并不介意收到什么血腥恐怖的礼物,也不介意私信箱里成千上万的辱骂和劝说,但她介意吴磊。
她觉得两个人的状态有些好笑,像是两个一同溺水的人,明明四周都黑暗无光,水里潮湿阴冷,却还在互相打气,努力地把肺里的最后一口氧气留给对方。
可是,谁都救不了谁。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条很冷静的评论,没有带任何脏字,礼貌又客观。
「你今年二十七岁,还算年轻貌美,说一句相配倒也名副其实。
但三年后你已经三十岁,他二十三岁,你的演艺生涯或许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他的人生将将开启。十年后,你三十七岁,女演员的保质期已经过去,而他三十岁,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
二十年后,四十七岁的你和四十岁的他,还能相爱吗。
热巴,七岁,已经是大半个十年了」
她自从曝光以来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边流眼泪边干呕,似乎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眼睛已经被眼泪包裹住什么都看不清了,手指却固执地好几次划过回复的按键。
最后颓然扔掉手机,倒在沙发上再流不出一滴眼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一直都知道的啊。
「吴磊,我并不是打不破这世俗。
我打不破的,是我自己,是你,是我们横亘着的巨大鸿沟。
我不舍得打破的,是你眼睛里的光。
这双眼睛,理应永远盛着光,永远清净明亮,永远不被玷污。」
她给自己敷了眼贴,化了一个简单干净的妆,给吴磊打电话。
「吴磊?今天好冷啊,晚上煮火锅吃吧」
「好。」
之后她又提了几个很无厘头的要求,他都一一应允,温柔得像往年杭州的第一场雪。
他到的时候热巴还在准备食材。他环住她,手掌贴在她的脸上,很舒适的温度,熨帖得她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
他把头放在她肩膀上,凑在她脖子旁边吸几口气,用黏糊糊的声音撒娇
“好香”
她有点痒,只当臭小子在夸奖她的火锅。
“快去拿碗筷,等等我这就好了。”
吴磊:“不要。”
?
她到底叹了口气,任他去了。
两个人的火锅磨蹭着吃了很久,吴磊耐心地给她涮肉夹菜,听她东倒西歪地说些漫无边际的话。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温馨祥和的气氛了,热巴隔着一层水汽朦朦胧胧地看他,少年人的五官都变得不真切。
她心里涌出一点点破罐破摔的勇气,于是笑着去抓他的手,说
“吴磊,你知道我一直很相信你的。”
我只是太不相信自己啦。
“能和你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
她专注贪婪地看他,努力把嘴角往上拉,很艰难地,终于笑出来。
“可是,吴磊,我好累啊。”
吴磊,我永远都不会希望给你带来麻烦的是我。
她觉得自己一定笑得丑极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想要继续说话,却仿佛被捏住了嗓子,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
吴磊终于有了反应,他长长地叹气,将另一只手覆在她脸上,声音轻得像羽毛。
“热巴,不要哭。”
“想好了就不要哭。”
“你明明知道我拿你的眼泪最没有办法的。”
两个人的关系稀里糊涂又明明白白地结束,吴磊最后低头小心翼翼地亲她的眼睛,眼泪掉到她脸上。
几乎要把她一颗心脏烫出洞来。
「吴磊,我要和你说的这句话实在是太俗套了。」
「但是,你真的值得更好的更好的小姑娘,她会与你年纪相仿,与你一起进步,这样子的人才不会教你感到为难。」
「她不需要你说话也要考虑她的年龄,更不需要你以后要提前照顾一个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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