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三年,这一年发生了两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成化帝最宠爱的皇贵妃,万贞儿暴病薨世了,消息来得太突然,皇帝得知这一打击时没有顾及皇帝的颜面嚎啕大哭。
悲恸之余,皇帝不顾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执意以皇后礼制要求亲自厚葬他的贞儿。
早朝时皇帝刚来到太和殿,门外的大臣跪了一地。
“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贵妃以皇后礼制厚葬本就不合礼法,若皇上执意如此恐怕会激起民愤。”
皇帝瞥了一眼大胆死谏的直臣,目光冷淡的如同一面湖水,看不出波澜和深度。
“朕要安葬自己的爱妻关他们何事,谁敢非议朕砍了他的脑袋。”
直臣吓得一个激灵,额头磕在地上一幅宁死不屈的态度,皇帝看得心烦直接背过身去。
“贞儿生前朕给不了她一个皇后的身份,死后还要被你们阻拦…贞儿不在人世,我亦命不久矣…”
“皇上…”
没成想皇帝的这句话吓得大臣再也不敢吱声,见他执意要做也就无奈默认了。
大礼如期举行,万贵妃破例以皇后礼制厚葬,谥号曰: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
随后皇帝辍朝七日独自追悼。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国,因为有上边禁令管着,下边老百姓也不敢非议。
汪植得知万贵妃薨世的消息时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的儿子叫了好一会儿才回应。
“爹爹不是说好要教佟佟骑马吗?怎么不理佟佟了?”
小包子拉着汪植的手晃了晃,把出神的汪植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佟佟乖,以后我们再学好吗?”
话落后汪植便不再说话,脚步虚浮地进了书房。
冬儿从外面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看来他是知道了京城的事了。
小包子有些不开心,跑过去紧紧抱着自家娘亲的腿委屈的难受。
“娘亲娘亲!爹爹为什么不理佟佟了…”
小包子感觉自己被爹爹冷落了,担心是自己做错了事惹爹爹不高兴。
冬儿蹲下身子轻轻抱着儿子软软的身子安慰着,
“好孩子,爹爹不理佟佟是因为爹爹身体不舒服了,不是佟佟的错。”
小包子一听还着急起来,拉着自家娘亲的手就要进书房去。
“娘亲我们快去让爹爹好起来,这样爹爹就不会不舒服了。”
小包子天真的话让冬儿心头一软,抱起儿子往远处走,
“爹爹需要自己待一会儿,我们不去打扰他了好吗?”
小包子听话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冬儿去了别处玩去了。
晚膳时冬儿和小包子等着汪植一起用膳,过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人过来。
冬儿以为汪植还在书房里,直到过去看了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到了深夜里汪植才回来,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床边,冬儿也没睡着,见他这幅模样也着实吓了一跳。
后半夜汪植染了风寒,病的神志不清甚至说起了梦话,一会儿叫热一会儿叫冷,冬儿把被褥盖在他身上,一会儿盖上一会儿揭下来反反复复。
冬儿害怕他一病不起连夜去了医馆敲门,郎中见到冬儿吓得关门,不料被冬儿先一步卡着门缝。
“夫人啊…您就饶老夫吧…令子真查不出隐疾,您若是不放心还是另请高明吧?”
冬儿急得快哭了出来,扒着门不肯松开,
“神医,我夫君已经病的说胡话了,您是济世菩萨,能不能去看一看他…”
郎中一听来的精神,原来不是来给她儿子看隐疾的……
“夫人稍等,老夫去准备准备就过去。”
郎中过来时见到汪植的病态时也是唏嘘不已,之前看这公子身子骨好得很,应该是练过武不轻易生病的,怎么这一病差点要了命呢…
后半夜冬儿再也没睡下去,跟着郎中忙里忙外的为床上的病人折腾。
在郎中的一番救治下汪植的风寒逐渐退下去。
“好了,接下来不要让他出门,可以晒晒太阳,饮食清淡,不要大补。”
“我这带了些伤寒药,等让他先吃了早膳熬了药再让他喝下去。”
冬儿忙的顾不上整理仪容,郎中看在眼里也颇为感慨,这夫人对她男人倒真是情深义重,这一晚上下来忙里忙外亲力亲为的,也没见她歇会儿。
郎中治完病后,冬儿给了多于平时看病双倍的价钱,救人于水火。
汪植醒来时见到冬儿累的趴在床头就睡着了,旁边还坐着儿子。
小包子见自家爹爹醒来开心地跳起来要叫醒冬儿,汪植比了比手势阻止下来。
起身就要下来把小姑娘抱回床上睡觉,不过冬儿睡得浅,汪植刚碰到她就醒了过来。
“你醒了…好点没?”冬儿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拍了拍头要自己清醒起来。
汪植看得既心疼又愧疚,想亲吻她的额头却又怕把风寒传染给她。
“你不用道歉,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我没有母亲,可是只要关于你的事我都在意,贵妃娘娘于你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之前听你说你是贵妃娘娘养大的…我想你这么重感情的人在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心里一定难受死了,昨晚我听见你说梦话一直在喊菩萨姐姐…”
汪植努力地收敛了悲伤,此刻心里很愧疚,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冬儿这么担心了。”
冬儿微微蹙眉不想他这么责怪自己,弹了下男人的额头。
“你好好听话恢复好我就不担心了。”
旁边的小包子在一旁看着自家爹爹娘亲的亲昵看得认真。
“爹爹,娘亲,你们有人看见我了吗?”
甜蜜的氛围被小包子打断,他都站这那么久了,爹爹和娘亲难道看不到他吗?
汪植笑着冲着儿子招了招手,小包子开心的扑进父亲怀里。
“爹爹你都睡了好长时间了,佟佟想要爹爹抱。”
小包子摸了摸汪植的额头像模像样的点头,
“爹爹额头不烫了。”
这模样像极了那郎中的高深,逗得冬儿忍不住笑出来。
汪植对着冬儿笑了笑示意让她放心,转而对着怀里的儿子说道。
“等爹好了就教佟佟骑马好不好?”
“好!爹爹说话要算数。”小包子强调着这句话。
“好嘞,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在冬儿对汪植的精心调养下,汪植也终于战胜了病魔。
这件事皆因为他悲恸过度急火攻心引起,夜里疯魔般往自己身上泼了凉水要清醒清醒。
对于养大自己的贵妃娘娘薨世这件事,汪植并没有放下,时不时的就对着京城的方向发呆,冬儿也知道并不打断他。
后来冬儿某次回家,刚回来就拉着汪植又出去了,她去了庙会,见有卖佛门塑像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夫君提过的“菩萨姐姐”
到了庙会时冬儿拉着他去了卖塑像那里,指着一堆菩萨塑像让汪植挑选。
最后汪植选了个手里拿荷花的塑像,冬儿知道这是汪植最珍重的,既然见不到人,那就把情感寄托在塑像上吧…
之后半年里,冬儿时常陪着汪植在祠堂守着,他们不信神鬼之说,只因为某个人单独设立了个祠堂。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成化帝驾崩,举国再次进入国丧,终年四十一岁。
直到贵妃娘娘和陛下先后离去,汪植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为的只是不让他的小姑娘再担惊受怕。
把悲恸转移到祠堂,汪植在里面跪了大半天,冬儿以为他不会出来。
没想到一到晚膳时汪植就出来了,快速往口中扒了半碗饭后就急匆匆得出了门。
再回来时汪植带回来了个小推车,上面拉的全是木头,之后的几个时辰里汪植把自己关在房里,里面一直在响起刀柄刮刻的声音。
后来祠堂的菩萨塑像旁边多了个木偶,是汪植画了按成化帝的画像又按其样子刻的。
贵妃娘娘一个人孤单,让陛下陪着她吧…
某一天夜里汪植突然问了身边的妻子一句,
“冬儿若是想大哥我们就回京城?”
“好啊。”
——
“爹爹要带我们去京城?”
小包子家佟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以前娘亲和你爹爹成亲就是在京城的。”
“京城里还有娘亲的大哥,也是佟佟的舅舅呢。”
“舅舅?”
冬儿见儿子这幅反应也不意外,毕竟那时候夫君身份特殊,他们来南京也是“私奔”过来的,是夫君推了皇帝下的贬谪得来的。
“佟佟要娘亲,娘亲去哪佟佟就去哪。”
小包子一出世就是在南京城里,江南养人,四年下来已是出落得粉雕玉琢,京城不像南京水土湿润,冬儿担心儿子适应不了那里。
算了,若是适应不了,他们一家三口再回来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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