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契约之神,钟离断然无法违背他亲自制定的“契约”;作为岩神,他自然也有封印记忆的方法。
但——至少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为达达利亚举办了两场葬礼,一场在至冬,一场在璃月。至冬的仪式比较简单,但宾客来了不少,冰之女皇的到场让阿贾克斯的葬礼安静而肃穆,就像海屑镇终年不化的积雪,只有达达利亚的至亲们在小声啜泣。
钟离的璃月面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让人不自觉绕开他。他独自站在一旁,肩头落满了雪。
“钟离!”宾客走得差不多时,托克突然爆发。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哥哥后面的小跟屁虫,而是这一代中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从小他就和达达利亚最亲,因为他的哥哥亲手为他编织了个关于“独眼小宝”和玩具销售员的幻梦。
“把我哥还回来!”
“托克!冷静点!”冬妮娅喝道。
钟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雪雕。
托克刚猛的拳风落到钟离身上时就变得软绵绵的了,只够震落浮雪。他无力地蹲在雪地中,将头埋进膝盖,这是他首经还是个孩子时哭泣的方式。
“哥、哥他明明说好了,今年冬天就回至冬,带着我们一家人一起对冬钓的啊……”三十多岁的人此刻脆弱地像个孩子。
“抱歉,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他只能这么说。
——
往生堂举办了百年来最为盛大的葬礼,据璃月的某些老人说,它的庄严程度仅次于当年的送仙典仪。
然而真正来吊唁的人少得可怜——只有钟离,以胡桃为首的往生堂成员,包括萍姥姥在内的少数几个仙人,还有当年的万民堂的香菱等人。
魈也来了,但他只是站得远远地看着。
“钟离先生,请节哀。”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斯人已逝。”也没什么好说的。
半夜宾客都走光时,巴巴托斯乘着风飘然而至,手中是一大捧洁白的塞西莉亚花。他降落到钟离身边拍了拍他,“老爷子,还好吗?”
温迪愣在了原地——他本来觉得在房顶上发现钟离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但万万没想到钟离竟然在喝酒,还是至冬出产的高浓度火水。
往生堂的屋顶上,钟离放下酒,月光在他背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老爷子,你……”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钟离说,“只因与我对饮的人已不在。”
钟离没有巴巴托斯喝醉了爱耍酒疯的坏毛病,即使喝的次数不多,他的酒量也是七神中的佼佼者。因此,月上中天,钟离依旧是微醺 。
——然而这已是他许久未露出过的仪态。
钟离将契约的事告诉了温迪。
温迪微愕。他皱着眉,这是作为代表自由的风神巴巴托斯鲜少露出的表情。
“老爷子,“半晌,温迪说,“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你也觉得我磨损地太过严重了?”钟离左手抚上心口,曾经的金石之心如今如凡人的心脏般鲜活地跳动。这颗心脏曾历经千年风霜而只脱落了几片碎屑,但不久前有颗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坚韧的根系挤破了坚石,小草在岩石的照料下茁壮成长。
如今,青草凋零,年华已去,惟有岩石的裂痕长存不消。
“老爷子,我觉得你不再像我曾经认识的摩拉克斯了。”温迪说着,把塞西莉亚花塞到钟离手上,“你再这样磨损下去,一定无法等到下一次与‘他’的遇见。
钟离带着三分酒意的眼看着温迪。”你不劝我尽快履行‘契约’?”他问。
“压根就这想过劝你。”温迪突然笑了,“你可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强的,我们六个都不一定能拉回你一个。”我体会过失去挚友的感受,失去挚爱只会比这更痛苦。
“与其拘泥于‘契约’不放,“温迪说,“不如看看与你相邻的国度,‘永恒’与‘自由’。”
“你也变了很多。”钟离说。
“欸嘿。蒙德的变化这么大,我这个神也不能不进步吧。”
“讲真的,老爷子,我确实想让你尽快履行‘契约’,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所以我这里有一个建议。”温迪说,“风,不仅代表自由,更代表了思念与回忆。蒙德一直有一个传说,在长满风车菊的原野,如果迷途的旅人找到了三个风种子,它们会听从旅者的呼唤,凝聚成风带旅者回到故乡。”
“风种子会回应你对‘他’的思念,轻灵的风会唤起你对他的回忆,只需——”
“且凭风引,是吗?”钟离回道。
“是啊。如果在你的心中放上一颗风种子,即使你忘记了‘他’,待‘他’再次回来,在风的轻语下,风种子会遵循你内心中最深切的愿望。到那时,老爷子,‘钟离’和他都将回来。”
“在‘契约’与‘自由’中,寻找‘永恒’的契机。”温迪说。
钟离沉默半晌。“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会去找你。”他说。
温迪再次笑了。”那下个月的第一天晚上六点,蒙德城酒吧天使的馈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
阿贾克斯,我会忘记你,然后再想起你。
这样漏洞百出的契约,还算是成立吗?契约之神也答不上来。
——
“第一颗风种子是你,第二颗是“他”,第三颗是一句咒语,它会是唤醒回忆的关键钥匙。”温迪说,“老爷子,想好了吗?”
“就用‘先生’吧。”钟离回答。
——
阿贾克斯,达达利亚……再会吧,我们将于未来重逢。
——
凡心死寂,神心重现。以岩为壁,以风为引。“钟离”沉睡,摩拉克斯重回人间。
——
后来,温迪受到了其余几神的诘问。
“为什么要劝摩拉克斯用这种方法!这……”
“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你只是暂时中断了他的磨损,一旦与他重逢,摩拉克斯将会继续磨损,直到在某一次的轮回中彻底消亡。”
“这不是‘永恒’。“巴尔泽布道。
冰之女皇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愿意去忘记,我也希望他能始终记得。”巴巴托斯道。
“你……我们也是为摩拉克斯好。”
“或许让摩拉克斯停止磨损继续做他的岩神的确是为他好,但——“巴巴托斯语气一转,”我是风啊。风的使命就是使迷途彷徨的人找到希望。风吹过山峦,吹过平野,游走于整片提瓦特,正是为了将自由带给每个人。”
“无论是何人,甚至是神,只要心中有不愿忘记的人或事,求助于风,风都会欣然同意,并带着他的回忆和思念飞向远方,甚至是未来。”
“这是摩拉克斯的愿望,因此风会实现它。“巴巴托斯道。
“我们都明白这不是“‘永恒’,摩拉克斯也是。”
“这是他的选择。”
——
摩拉克斯一直化身为凡人“钟离”作为往生堂客卿行走在璃月的土地上。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体验凡人生活,更是因为他答应了某人要照看他的孙女。
几十年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他看着胡桃逐渐黯淡的火神之眼,就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一个决择:是作为凡人继续留在世间,还是作为神明重新管理璃月的大地。
“钟离。”胡桃躺在床上喊他。
“我的生命也要结束了,“胡桃说,“正好,和你说说话。”
摩拉克斯站到她旁边。
“真想再看看海灯节的灯火,再听一次辛焱小姐的演唱会。钟离,还记得多少年前吗?那一次你带我去海灯节,还把魈给拉了出来,那一次我印象特别深刻。”
“记得。”摩拉克斯说。他印象中的确有带着两个孩子过节的事,只是他一个人走在前头微笑着咬手中的糖萌芦越想越怪异。
“真是。你这几年话越来越少了。”
摩拉克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她。
“唉——”胡桃突然叹气。“帝君大人,我离开以后,你会走吗?”
胡桃很早就明白了面前的人的真实身份,但她始终叫人“钟离”,叫出“帝君大人”来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是答应我爷爷来照顾我的。所以,如果我不在了,你会留在这里吗?”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会一直留在往生堂。“摩拉克斯回答。
胡桃突然笑了。“是在等‘他’吗?”
“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话说,人死后的灵魂会在几百年后重新变为一个新的个体,所以你在等‘他’回……”
“等等,”摩拉克斯打断她,“‘他’是谁?”
胡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是谁?钟离几十年来一直孑然一身,世间哪有什么值待他牵挂的凡人。可能是话本看多了,把帝君和凡人的爱恨情仇混到现实里了吧。胡桃自嘲地笑笑。
没有谁。可能是人老了,记错了吧。”胡桃说,“钟离,能奏一曲璃月歌谣给我听吗?”
摩拉克斯点头,转身出去拿琴。
摩拉克斯转身的刹那,胡桃脸上突然现出深深的懊恼之色:怎么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钟离明明是有爱人的,是来自至冬的达达利亚,但——钟离怎么会忘掉?!
摩拉克斯抱着再回来时,胡桃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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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是风的主场!(巴巴托斯终于正经了一回)
作者:契约不是让所有人都忘了达达鸭,这是针对钟离个人的。钟离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会暂时忘了鸭,是为了钟离不会因周围人而回想起什么,钟离走之后大家还是记得的。
作者:对胡桃不太管用,是因为契约只对活人生效 。(胡桃当时已经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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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一章,我刀鸭头
作者:第二章,我刀胡桃
作者:好开心呀好开心
作者:好快乐呀好快乐
作者:预警:下一章魈空,不想看的可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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