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一直可以的。
最初的那场梦里,小小的陆沉抱着几乎比自己都高大的大提琴,机械般地拉着空弦。
提琴的嗡鸣有如一声低过一声的哀叹。冷灰钢丝弦上,他把手指放在极高的把位,仍用空弦的弓法去拉,手臂如节拍器的摆锤,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那弦振动剧烈,你看到孩子纤细的手指都在颤抖。
“不要这样拉琴,弦会崩断的!”你上前去想制住他的手,可你的手径直穿过他,仿佛你只是个虚无的影子。
你碰不到梦中人,于是把希望寄寓在声音。那同样没用。
直到琴弦果真啪地崩断,他低头看向自己绽开流血的指腹,又茫然抬头,终于看向你的方向。
“画框歪了。”他说。
那视线如你的手穿过他一般穿过你。
后来么,你也习惯了做台VCR,在他的片场里作无声无形的记录者。
你看着他在父母的争吵中把短薄的指甲嵌进掌心,看着机械表被扔进壁炉,它的主人眼中闪着异常的渴望。你看着他杀人,其实不仅仅是看着,你如第一个梦里那样要阻止他,并不因为你要救那个人,而是你知道,一旦人生背负上他人性命,就再无回头的余地了。
你只想要他,活得轻松一点。
你想的终究只能是你想的,那柄刀还是插进了那人的胸膛,由他亲手送入。
血肉钝开的声音令你悚然。那少年呢,他的眼里也并非死水一潭。
祝你今夜好梦,陆沉。
你遥遥地对少年说,然后听到他一声嘲讽似的叹息。
你确信那不是错觉。
而眼下,你身在至今最后一个梦中,稍稍有点老脸一红了。
你蹲在墙角像无意撞破老板好事,十六岁的老板小朋友正背对你窝在被子里。
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你又不是完全不知道。
少年耳尖原因不明地红,被团起伏下隐约可见他手肘上下的幅度,使他如一只在黑夜里振翅的小蝙蝠。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夹杂着溢出的碎音,听起来竟有些像啜泣了。喘息越来越沉重,薄被透出蝴蝶骨的形状,那背本就瘦,又因绷紧格外凸出。
一声闷哼,他终在月华恰巧溜进窗纱时,与白色月光一同松懈。可他非但不舒展,反而如婴儿般蜷缩,那背影更落寞。
不是这样的,你想,不应该是这样的。探索未带来愉悦,他享受的不是快感——你终于弄清那些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里,让你觉得心脏抽痛的是什么。
他总在寻找,寻找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他要用那一瞬证明自己还活着。
然而与知晓生命同时发生的,是知晓孤独。
你被这想法扎痛,不爽地啧声。床上人似乎想要转个身,但转到一半又停下。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旧电影放映般闪过片段,他透过你看向歪了的画框,那声跟在你话语后的叹息。
你有点想赌一把。
“你其实是可以听到我、看到我的吧?”
少年的肩膀瞬间凝滞。
果然。这动作被你敏锐地抓住,你乘胜追击。
“你绝对听到了,我看到了哦。”你靠在墙边看着在被子里蜷成虾米样的少年,“为什么不说话?还要继续假装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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