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领主眯起她淡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双唇开合。
黑影借着连接天地的浮云,逃逸出紫漠。禁阁与遇境相通的法阵里出现模糊的身影,他将红色的面具往下按,无声地隐没入黑暗,像一只阴沟里被惊动的老鼠,逃窜得飞快。
身影在禁阁一楼的大厅中重新出现,他环顾四周,血红的眼睛锐利捕捉着任何一个角落。
神秘人:地面毫无藏身之处...
长廊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抬头向上望,入口右侧巨大石柱的顶部有一处夹缝,此刻嵌入他的眼中。
足底瞬间发力,他破旧的黑斗上九翼的光芒一闪而过,直飞登上柱顶,利用缩小后的体形踲入其中。
入眼一片漆黑,他四处小心翼翼的摸索,脚下忽然间踩空,身体的重量猛的向一侧倾斜,危急时他本能的抓住黑暗中触手的凹槽,下坠的趋势停止,身体半边悬空。
冷汗从他的额角淌下,一口长气呼出,他伸手从袖中掏出小型的火把,调用身体里微弱的光能将它点燃。
明亮的光芒撕破了黑暗,周围的情况逐渐变得明朗起来。双脚离地面的距离被看清,本身并不大的高度,由于他饮用还童药水的原因,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失重感。红色面具下的面容不由抽搐,身体在地面上站稳后,他打算再稍作歇息,来避开外面的来者。
双脚在挪动中无意识触到了一座石碑,上面记载着一名故去光之子的姓名与生平,他的脑海中有一瞬恍惚,随后将火把高举,光芒蔓延之处,耸立起无数座排列有序的石碑— —这里是禁阁的立碑堂,无数在进个过去的光之子及常驻的墓碑都会被有序的供奉在此处,包括“他”的名字。
小小的身影开始在碑堂中游走,连续穿梭于座座墓碑之间,最终在一处停下。
他的膝与腰部缓慢弯曲下来,视野与碑前的墓志铭齐平,微微颤抖的指尖在上面温柔的摩挲,内心在片刻的死寂之后涌起无数的猛浪,它们凶狠的拍打着沿岸的堤墙,似乎要倾诉他内心无法言语的心酸与悲凉,以及怨愤。
十年前,在禁阁红石雨暴动支援的过程中,他意识到光之巨鸟的不公。
他心酸的体会到悲哀,冥龙肆虐的墓土被落下,残殊被无情的诅咒,她的神辉明明能遍布光国,幸福遍及每一个角落,最后却降罪于他唯一的温存。
他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的是他恋人的名字。
神秘人:这是那些光之子为你立的碑,你高兴吗...
思绪在倾刻间铺开,他的恋人是一个温柔的人,能够和蔼的对待他人,能平静地接受所有发生的不幸,站在他人的角度上,体会不同的苦楚与难处。
但他不行,自知者明,他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仇恨光之巨鸟的无能,怨恨墓土的黑暗,憎恨红石雨的暴动,以及那位预测失败、早已故去的残殊。
如果不是禁阁的失手,那么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压抑多年的情感在此刻似乎要决堤,他用手紧紧攥住隐隐作痛的心火,将体内肆虐已久的暗元素再度压抑下去。
#神秘人:不能失控...
神秘人:要是真成了暗之子,在禁阁大闹一场,那就麻烦了
本就是紧崩的意识在此时察觉到一丝异常,他毫不犹豫的将火把上的火焰熄灭。碑堂中的光芒消逝,但很快被随之而来的法阵光芒所替代,堂壁的凹槽里冒出滚烫的火焰,周围的温度瞬间高上几分,两人的身影眨眼矗立在碑堂的中心。
锐利而威严的女声率先划破寂静。
雨林说是有新的药物研制,你却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巫师:带领主前来悼念,先前错过的,现在一并补全
他隐匿在未被焰火光芒所照亮的阴影里,闭眼静静窃听隐约猜出来者。
#神秘人:是他们...
思索时,碑堂中一片安静,雨林没有应声,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才开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厉,于是他听见了这一番对话。
雨林:并不需要,虽是腐朽顽固之人,但好歹是一域之主,且有以身献祭伊甸的功绩
雨林前来悼念、瞻望的人必然不止我一个
她的面上依旧带着严肃,但是身影已经不自然的在碑堂中心的巨大墓碑前弯曲,目光开始细细搜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始终没有找到心念着人的名字,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巫师:有伟大功绩的人会被镌入碑堂中心,罪恶之人将会被孤立于众矢之外
巫族之人的声音在雨林领主的身后响起,她回眸,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指明的方向。
那是一座被黑暗植物缠绕的高大石碑,被隔离在碑堂的角落,细碎的裂痕遍布其身,模样昂脏,即便是在远处依旧可以看清,不由分说,这上面记录的人物。
雨林什么意思?!
雨林贯常的冷厉语气在颤动,里面夹杂着不可置信的疑惑,与之相反,巫师显得非常的平静,他开始将一切的真相展露出苗头。
巫师:禁阁的墓名就在那里,比起高尚功绩者的身份,无耻的骗徒更适合他
远处二人的对话吸引了隐匿者的注意,他开始从平和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黑暗中紧闭的眼睛睁开,开始窥视碑堂中的一切。
雨林:以身作为活祭,暂封伊甸之门,带领当时所在禁阁的人员脱离险境,最后集中光之能量抵抗红石雨...
雨林这些都不算做功绩?
巫师:一切不能光凭表象,雨林
雨林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二人间的气氛逐渐沉重,领主打量他的目光变得犀利,淡金色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雨林如果你不是十年前红石雨救援的带领人之一,我的脾性也一改从前那么...
雨林:我现在真可能把你当做离间之人,将你驱逐出境
#巫师:一切皆是事实
雨林:证据
巫族之人正面对上雨林的领主,在她冷若冰霜的注视下,将法杖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心火,勾出,紧握在手心。后者不解其意,等着他下一步动作,随着巫师紧密贴合的手指分离,初始的不解后变成了错愕与震惊。
明亮且强大的心火在巫师的掌中跳动,一只空灵的蓝蝶此刻正围绕着他的心火纠缠、飞舞。
雨林这是...霞谷领主的心火残片——平菇的沉眠与你有关?!
隐匿者的血红瞳孔骤然间收缩,微弱的心火开始与体内的暗元素一同剧烈起伏。
神秘人:十年前禁阁的红石雨失守另有内情?!(心想)
雨林无论你有什么目的,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雨林的石锤瞬息间向巫师重重挥下,掠起的石片将对方苍白的脸颊划的鲜血淋淋,却不伤其性命。
巫师:交代我会给,只不是现在
沉重的石锤被雨林抬起,抵在他的喉间,对方逐渐暴虐的气息与不稳的意识能被他清晰的察觉。
#巫师:你重度黯侵染的伤势不宜动怒,更不可张扬开来,尤其是在此处
雨林:你什么时候会怎么为他人着想了
雨林不羡地注视着巫师,忽然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戏谑的笑道。
雨林看来十多年前禁阁与平菇对你进行了情感诱导,也不算是白费
雨林:说吧,你带我来自的真正目的
#巫师:转述一则预言
雨林:预言?
#巫师:对,这是一则关于平息红石雨暴动的预言
雨林:呵呵,真是荒谬
雨林淡金色的瞳孔里出现了片刻惊异的色彩,但很快转变为鄙夷。
雨林自从光之国度爆发红石雨以来,无数先辈绞尽脑汁都寻找不出解决的方法,就凭你一个巫族旅者的预言?
雨林别太可笑了
巫师:我自然知晓,如果光凭自身的一则毫无出入的预言,定不能寻找到出路。可是领主阁下,我在禁阁驻守的十年并非虚度,长期的勘察已经现实了我的猜想
#巫师:平息红石雨暴动的方法早已被先代禁阁领主及长老们所发现
雨林:!
雨林:方法既然被发现,那为什么不公布,你不觉得你的谎言太过于明显了吗?
然而巫师并不理会她的嘲讽,眼神深邃地望着心火上扑闪的蓝蝶只是自顾自往下说。
#巫师:方法不可能被公布,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罪恶——禁阁隐瞒至今的真相
巫师:红石雨暴动因伊甸无数黑暗物质的汇聚而产生,平息它需要庞大的光能予以补偿,禁阁离伊甸最为相近,因此历代的禁阁阁主都需要想方设法对光之能量进行收集
他的话语稍作停歇,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有了波澜。
#巫师:可是所需的光能终究一个无底洞,只要一日不补全,先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费
雨林:...
巫师:于是他们研究出了一条收集的捷径——以光之子永恒不灭的心火代替的光之生物有限能量的提取
#巫师:所以历代的禁阁的阁主以缅怀之名,在禁阁设立碑堂,暗中对光之国度的同胞们的心火下手。
巫师:用来平息伊甸无休不息的暴动
雨林我再问一遍,证据在哪里!
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雨林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淡金色的瞳孔紧盯着巫师,犹如紧盯猎物的豹子,蓄势待发的攻势一览无余。
雨林如果你今日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别想完好的离开这里
巫师:证据就在这里——缅怀所有在禁阁逝者的碑堂
话毕,他在雨林进攻前挥动法杖,强大的巫法将后者逼得连连后撤。
随后他将心火收回,身影在雨林的注视下,挪动到那块被黑暗植物所缠绕的石碑前,将法杖的下端直直插入,强大的光能通过杖身注其中。
像是开启了久远而庞大的机关,整个墓碑堂开始剧烈的颤动。阵法的脉络从夹缝中钻出,领主的眼里倒映出无数被他抽芽连枝的阵纹,耀眼夺目。它们以那块铭刻着罪恶者的墓牌为中心,蜿蜒、攀爬至四处。
神秘人: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用无数光之子心火作为阵眼,尚未完全完成的的阵法在三人面前铺展,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眼前。
黑暗中的绝望者在无声的悲鸣,颓然无力的脊背紧贴着墙角徐徐落下。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唯数不多的光能被刚才涌现一刹的阵法所剥离,仅存的信仰在此刻崩塌,有一滴早已忘却的苦涩在他的面颊上静寂滑落。
#神秘人:这真相可真丑陋啊...
他不在压抑体内的黑暗,任凭它们将自己残蚀,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巫师:你现在愿意相信我吗,雨林?
雨林......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雨林的领主久立在原地,没有预料之中的暴跳如雷,在昏黄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银白雪亮的长发遮掩了她此刻的面容,白皙的手指缓缓搼起。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雨林:除你我以外,还有谁知道了这个真相...
#巫师:依稀还有几人守口
她沉默着,没有再次开口否认,询问的语气里带着无法言语的哀伤,内心对禁阁无可奈何的失望战胜怒火。
雨林巫族的旅人,我为我先前傲慢与轻狂向你表示歉意
雨林:请你转述你的预言
你是我的第十一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