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还在说着什么,楚浔一阵耳鸣,他已经听不见了,只看见她在张口说着什么,眼前的她也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一片虚无,人也轻飘飘的往上。
他再次睁开眼,只看见她抱着他的尸体哭泣,紧接着有一股力量将他往上托,他越飞越高,直到看不见下面的人影。
师兄已经没有了气息。
叶薇知道他已经死了,却还是背起他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在月华桥上,也不知道前路通往哪里,她只知道不能回头。
她的体力明显不支了,爱的力量让她一直前进,无论如何她不会将师兄扔在这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月华桥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绿光。
她一步步地朝着绿光走去,脚下变成了草坪,眼前是一片树林。
她以为自己到了人间。
直到看到不同寻常的生物,她才打破了这个想法。
一只刚化成人形的野鸡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尖锐地说道:“你是人类?你怎么还背个死人?”
她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应该是还没完全化形成功。
叶薇这才明白她来到了妖境。阴阙说过,这桥只通仙魔妖三界,所以怎么可能会到人界,不过妖界离人界很近,应该能出得去。
她脸上依旧是难过的表情,也不想和这妖精多说什么,只想快点回到人间,便从野鸡精的旁边走过。
野鸡精看到她如此无礼,就说:“还敢忽视我!”她跑到人面前拦住去路,“人类,你被扣留了。”
叶薇只觉得今天碰到了一个拦路的野鸡,脑子还不太聪明,必须得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讪讪地道:“我知道你是只还没修炼好的野鸡,我最喜欢吃鸡肉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抓了烤了吃?不然煮了吃也不错,可香了。”
野鸡精害怕了,转身就逃:“哼,算你狠!”跳进了树丛里。
叶薇叹了一口气,背着他继续前行。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妖精,她都不予理会,一直走。
她走到了妖境的尽头,一步踏出去才算真正出了妖境。
周围的景物恢复了正常,她雇了一辆马车往观星山去。
怀里的师兄苍白冰凉,她抱着他坐在马车里,直到车夫说到了,她才重新背起他上山。
观星山的守山弟子看见副掌门背着掌门回来了,连忙下阶梯去迎接。他看掌门的脸色很难看,副掌门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没有问什么,帮着接过掌门。
叶薇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她被另外两个弟子搀扶着往上走。
到了山上,弟子们难掩心里的好奇。
“掌门这是怎么了?”
叶薇也不打算隐瞒事实,她说:“掌门仙逝了。”
有些一直暗恋掌门的女子伤心道:“我不相信,掌门怎么就……”
有个血气方刚的弟子道:“都是那个将军害的掌门,要不是他掌门也不会离开观星山!”
紧接着一群弟子道:“我们要为掌门报仇!”
“对,我们一起去!”
叶薇看着他们很是欣慰,“我师兄的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
弟子们听完低头不语,暗自神伤。
“那,我们先把掌门安葬了吧。”陆梅梅道。
其他弟子听了也同意。
他们将他葬在了一处景致优美的地方。旁边有许多的花树,随着四季变换,有着不一样的风景。
众弟子站在坟前深鞠一躬,默哀。
风吹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天空飞扬着细雪,暮色苍凉。
掌门的得意弟子邱泽:“掌门,你曾教导我业精于勤,弟子今后一定照你说的做。”
张鸣田:“今后我们一定以副掌门为中心,同心协力,振兴星门!”
秦玄:“掌门您放心,我一定把外门的柴房堆得满满的,让厨房没有后顾之忧。”
梁疏玥:“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们让掌门好好休息吧。”
众人点头。
陆梅梅:“副掌门,你也别太伤心了,逝者已矣,我们还要朝前看。”
叶薇虽然还沉浸在悲伤里,不过弟子们说的都对,人总要往前看。她说:“都散了吧,我想和师兄单独待会儿。”
他们一个个都慢慢散开。
陆梅梅见劝不动,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是追了掌门最多年的人。
那年,掌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叶瑕就对他十分热情,吃的住的,都要给他最好的。前掌门见了也不管她,只觉得她这是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
陆梅梅那时也才七八岁的样子,但她对小时候的掌门并不感兴趣。
叶薇坐在他的坟前,侧脸贴着冰冷的石碑,黯然伤神。她闭着眼睛,一段回忆跳出她的脑海。
儿时她带着小楚浔下山去玩,因为玩得太过高兴,把他弄丢了。
她在人群中找了很久,看到一群小孩围在一起正在欺负着谁,其中有个孩子王,带头道:“他就是将军府的二少爷,听说被赶出去了,到了鸟不拉屎的观星山。”
“没错就是他。”有个孩子附和道,“楚老大说了,以后看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千万别手软。”
孩子王说:“还等什么?”
几个孩子就要上前,被一个女孩的声音喝住:“谁敢!”
几个孩子回过头,看到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女孩子,瞬间就不怕了。
孩子王:“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个小屁孩。”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叶瑕一皱眉头,紧紧握住一双拳头,一个闪身就到了孩子王的跟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孩子王差点痛晕厥,接着又被她拉住手来了个过肩摔。
其他小孩一看差点吓尿了,连忙求饶:“女侠放过我们吧!”
小叶瑕给了他们一个凶厉的眼神,“滚蛋!”
几个小孩屁滚尿流地跑了,孩子王则在地上痛得打滚。
小叶瑕朝着小楚浔走过去,蹲下来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小楚浔看着她摇了摇头。
小叶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保护你。”
小楚浔并不领情,“别摸我头。”
小叶瑕站起身伸手想拉他起来。小楚浔自己站起来走了。
小叶瑕就在后面跟着他,一直跟到观星山。
叶薇:“师兄啊,师兄,原来你那么讨厌我。我小时候可是救了你啊。”
要是叶瑕还在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带走了?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护你周全。
叶薇用着她的身体,但未能使出她的能力,在打楚昱的时候她有了片刻的迟疑,就是那片刻的迟疑,让他有机会擒住自己的手腕,被他控制。
叶薇是乖乖女,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跟人打过架,一面怕惹事,一面不忍心下手。
所以是她的优柔寡断害了师兄……
“浔哥哥,是我害了你。”她流着眼泪:“我明明可以救你的,可我迟疑了。也许换作叶瑕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一个少年撑着一把纸伞踏雪而来,他的声音清冷:“师父,回去吧。”
叶薇双眼无神:“我想和师兄再待会儿。”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把伞撑到他的头顶,“掌门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不负众望。”
“我……”
“回去吧,小心着凉。”
她爬起来,和少年一起撑着伞回去。
姜云河:“需要我陪你吗?”
她容颜憔悴,“你回去吧,我没事。”
姜云河点头:“嗯。”
她关了房门,插上门闩,回头坐在床榻上。
烛火摇曳生姿,映照出形单影只。
她暗暗下了决心,说道:“师兄,以后再也没有叶薇,唯有叶瑕才能护住所在乎的人。我以后就只是叶瑕了。”
几经周折,她的疲惫让她不能撑直身体,困意袭来,她躺下来,双眼合上睡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心念念的师兄来到了她的梦里。
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衣裳,身姿挺拔,头发上用银叶子作装饰,面容洁白素净。
他的声音温柔淡雅,“薇儿。千万别为我伤心,也不必自责。”
“师兄!”在梦里她跑过去抱着他,但只能穿透他的身体。
叶薇只得后退,面对着他:“师兄我为什么碰不到你?”
“我已恢复了月神的身份,你现在见到的只是我的元神。我的肉身正在月宫。”
他接着说:“你见到的楚浔是我在人间历劫的第十世,最后的劫数是寿数递减而亡。所以你不必自责,那是我的劫数。”
叶薇:“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我们何时才能再团聚?”
月神道:“你且在人间历练,增长修为,等待机缘,最后飞升成仙。这样你我才能再次相见,再续姻缘。”
叶薇:“非要成仙吗?”
月神:“神仙不能干预人界,更不能和人成婚,要是违背了天条,会被逐出天界,削去神籍,并打碎神元。”
叶薇:“这么严重?”
想了想,不能让男神为了自己冒这个险。
月神:“我也是借用梦仙的力量悄悄地给你托梦。”
叶薇:“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月神脸上露出笑意:“我在天上等你。”
说罢,他就消失不见了。叶薇也从梦中醒来。
这梦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她白天太想念师兄了才会有此一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么样,她只要好好修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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