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沧九旻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他被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地上，一只乌鸦闭着眼睛蹲在他的胸口。

见他醒了，这乌鸦开口，“毓灵仙子说叫你不要动，她去摘几个果子来。”

沧九旻，“……”

他没说话，当然也没动，见他没动，那只乌鸦也没动，依旧是老老实实蹲在他胸口。

这里还是封着洗髓印的那片空间，只是在水镜里的洗髓印已经不见了，就连那些留在打斗中的痕迹也消失无踪。

被他生生震碎的心脉也治好了，内府的仙髓欢快的转动，吸纳这方天地残存的灵气。

“你醒啦？”金光炸裂在他身边，黎苏苏身形显现，她提着个果篮，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奈果。

沧九旻眼神微动，怔怔盯着奈果。

黎苏苏把果篮放在地上，将沧九旻扶了起来，在他怔愣中，把奈果塞进他手里。

“你饿了吧？吃一个果子压压惊。”

沧九旻垂眼看着奈果，没有说话。

黎苏苏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那只乌鸦才不想留在这里当电灯胆，扑棱棱翅膀飞走了。

黎苏苏有些尴尬，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毓灵仙子可有见到我的妻子？”沧九旻开口，抬眸望着黎苏苏，眼尾发红。

黎苏苏心口一窒，她心里难过，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模样。

“沧师弟，方才那个不是你的妻子，那是从荒渊逃出来的魔魅。”

“是吗？”沧九旻自嘲一笑，他用力攥紧手中奈果，声音却满是清润，“说起来这次多亏了师姐，不然我只怕凶多吉少。”

“不客气，沧师弟。”黎苏苏微微一笑，“大家皆是同门，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况且你因此事无辜而遭难，我辈中人降妖除魔，当然要救你性命。”黎苏苏心口堵的难受，只想快些逃离此处，逃离面前这个人。

可是，却又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仙门大比还在继续，沧师弟若是休息好了，就可以继续比赛了。”黎苏苏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感觉，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对沧九旻冷冷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就要掐诀而去。

“黎苏苏！”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沧九旻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那枚红艳艳奈果被他捏碎，甜美汁水飞溅。

沧九旻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悲怆，容色癫狂，握住黎苏苏手腕强迫她看着他。

“你明明就是我的心儿，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黎苏苏脸色僵硬，目光落在沧九旻抓着她手腕的手上。

“沧师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认错人了。”

沧九旻自嘲一笑，“我怎么可能认错人了？你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都来自衡阳宗，叫做黎苏苏。”

“你让我等你，我等了，我等了你一天又一天，月月又年年。”他目光哀切，声音癫狂，“可是我怎么等你都不回来，你羽化后留下来的灵蛋握每日都用灵气浇灌，可是没有用……灵蛋里根本就没有元神……”

黎苏苏心痛如绞，指甲扣进掌心，却依然强迫自己不要心软。

“廿白羽告诉我夷月族可以打通幽冥之路，前往幽冥川，那里汇聚着三界四洲所有的元神碎片……于是我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啊……”沧九旻眼圈通红，有泪顺着脸颊流下，“那里的水灼伤了我的皮肤，痛彻百骸，我找了你五百年，直到有一日我觉得我再也坚持不住了，要死了，却在醒来后被兆悠真人所救，成了他的弟子，成了沧九旻。”

“……”黎苏苏眼圈也红了，她不敢看沧九旻的眼睛。

沧九旻的泪落在黎苏苏手背上，这温度，几乎能灼烧灵魂。

扎根在黎苏苏灵魂深处的烙印让她的心骤然紧缩，痛得难以言说。

“我拜入了仙门，一边修行，一边找你。”沧九旻执拗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微小表情，“可我现在找到了你，你却不要我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胡说！”黎苏苏蓦地抬头三连否认，有泪从她的眼中再也忍不住滑落，“我只是……”

“只是什么？”

黎苏苏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她望着沧九旻轻声道，“你知道庄周梦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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