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刚走进门，撞见正要出去的廿白羽，我眯眼，他们又在商量什么了，不过我也懒得管，我蹦蹦跳跳跑到澹台烬身边：“叫我过来做什么，我今日可没下厨哦。”

澹台烬一言不发，只是将面前一只木盒推到我面前，我有些好奇地打开，精美木盒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黑石头，表面布满孔洞，看起来其貌不扬。

我有点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澹台烬喝了口茶：“星星。”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星星？”

澹台烬说：“天上落下来的，北面的牧民捡到，进贡给了孤。”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陨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有一丝小雀跃攀上心头：那天晚上，我不过随口一说，他竟然还记得…

澹台烬：“不必谢我，今日是你的生辰，这块陨铁权作贺礼。”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恍然大悟：哎呀，原来叶夕雾的生辰是今日，澹台烬连这些都记得……

澹台烬有些紧张：“怎么？你不喜欢？”我连忙摇头：“不是，就是有些意外。”

澹台烬清了清嗓子：“今日准你一日假，回家看看吧。”说完转身要离开，我低头看了看黑黝黝的石头，一下拉住他：“澹台烬！”

“嗯？”

我笑意温柔：“你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回家过生辰。”

澹台烬愣住了，灭魂珠泪好像又发烫了。

还没下车，我就听见春桃在喊：“老爷老爷，小姐回来啦！”澹台烬扶着我下来，他站在叶家的牌匾前，好像有点犹豫，我冲他笑，挽起他的手臂，拖着他往门里走：“走啊。”

澹台烬语气平静：“算了，孤还有政务要忙，你进去吧，好好过个生辰。”转身上车。

春桃却已喊了声：“恭送陛下……”连忙拉着我进门，我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面往里走，一面回头看着澹台烬的马车走远。

虽然不似过去仆婢成群，但叶家人还是围坐在了一起，桌上杯盘狼藉，其乐融融，我望着这些家人，竟不觉有些泪湿眼眶。

“吃不下了，祖母。”祖母笑着：“这是寿面，一定要吃的，看你在宫里又瘦了许多。”

我很撑了，但还是听祖母的吃了，叶啸忽然开口：“听春桃说，澹台烬跟你一起回来的，到了门口却又走了？”我有些惊讶：“爹，你怎么还操心这个……”

叶啸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叶家世代忠良，如今却成了盛国的叛臣，我只怕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祖母在旁说：“囡囡好好的生辰，你这些车轱辘话就别再说了。要我看，澹台烬今日不进叶家的门，实乃人之常情，你想，过去他在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别说泽宇总是找他茬，欺侮他……”

叶泽宇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祖母又说：“就连我和你爹也没怎么正眼看过他。说到底，是叶家苛待了他。”

叶啸语气凝重：“说实话，澹台烬能不计前嫌，保下我叶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即便他是大盛之敌，我也对他心存感激。而且，我看他对你亦是有情。囡囡，你要珍惜啊，至于其他，来日方长，不必强求。”

我听着有些恍惚，我竟忘了，澹台烬从前在叶家过的并不如意，他总是孤独的在一旁，今天，我竟然又将他一个人扔下。

我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宫中还有差事，先回去了！”

我跑出门，往宫中方向跑去，刚跑过路口，却惊讶地猛地刹住了步伐，澹台烬的马车一直停在转角处。

我一步一步走上前，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里面的人是澹台烬

我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澹台烬正捏了一根衣服上的羽毛发呆，看到我被吓了跳：“你…”

我一下扑进澹台烬怀里：“澹台烬！”

澹台烬呼吸一滞：“你怎么……从家里出来了？”

袖中的灭魂珠泪又开始发烫，我放开澹台烬：“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你以前在叶家过得并不开心，我还贸然带你回去。我只是看你在宫中过得太冷清了，想拉你出来热闹热闹，没想到你一直等在外面，我……”

澹台烬却只拉住我：“没关系。”柔声说“生辰过得开心吗。”我点点头，澹台烬笑了：“那就好，虽未进门，今日还是谢谢你带我回家。”

我捏着他的手“你怎么还揪你衣服上的羽毛玩啊，像个小孩子”我又想到，他从前一直是一个人，孤独无依，是不是习惯了自己和自己玩啊，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澹台烬坐直了身子：“既然回来了，我也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他转头吩咐月影卫：“调头向北，出城。”外面的廿白羽领命。

“这是哪里，好吓人。”我棒着灯，跟在澹台烬身后.

澹台烬答：“此处是澹台氏的王陵。”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么晚了，你要来……祭扫吗。”

澹台烬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害怕？”

我说不上来：“我……我也没来过这种地方，是不是得沐浴焚香斋戒什么的，怕、怕对先人不敬。”澹台烬想了想，拉住我的手：“别怕，我牵着你。”

我们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墓碑前停下，上面刻的正是澹台烬母亲的名字，我一下明白过来，澹台烬上前焚香敬拜，我也有样学样,跟着澹台烬焚香敬拜。

澹台烬拜完，看着我敬拜的样子，又看向母亲的牌位：“母亲，这是叶夕雾。”我看着他，澹台烬神色温柔，但就像万千普通人一般，祭拜母亲，向母亲诉说，我从未感到澹台烬是如此真实，他有血有肉，有情感，会疼，也会爱…

我等了片刻，见他不继续说了，我佯作恼怒：“这就没了？”

澹台烬疑惑：“什么没了？”

“你这就介绍完了？不说一下我的身份”

澹台烬思索了一下：“她还是是盛国叶氏嫡女，现在是我的御前侍女。”

我抢话：“我们成亲了，我还是您儿媳妇。”我得意的看向他，澹台烬无奈，又转头看向牌匾：“若您亲眼看到他，您也会喜欢她的”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又说：“您就放心吧，澹台烬当上了景国的国君，过得挺好的，而且，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澹台烬有些傲娇：“没让你你替孤说这些。”但他笑了，哼，还装，我也轻笑。

我行了个礼站起来，澹台烬拉住我的手，居高临下，大手一挥：“来，给你个机会，挑一块顺眼的地方吧。”

我有点懵：“什么地方？”

澹台烬解释说：“新君即位，照例应当开始修造新陵，孤忙于前线战事，此事搁置至今，昨日礼部和工部又来聒噪，你来挑一块地方，看看将来想被埋在哪儿。”

他说的得意，我却分外震惊，他那气势的模样，我以为他要指点江山呢，结果是送墓地，你知不知道，这十分不吉利啊！

我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澹台烬！你真是天底下独一份，从来没见过要送人墓地的！”我突然又点害羞，用力捶了一下澹台烬：“而且谁说要跟你过一辈子了？谁要和你埋在一起啊”

澹台烬只是微笑不语，突然又来了句：“叶夕雾，你喜欢我吗。”。

我被他这么突然的一句搞的有些懵，一时说不出话，他又说：“我知道，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是很难的，你不必紧张，不急于这一时，我们走吧。”

我拉住他：“澹台烬，你为什么想要我真心喜欢你，是因为…你喜欢我吗”我感到澹台烬呼吸都乱了一瞬，但又平复下来，他一字一顿“是，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的心彻底乱了，我知道感情这事常常身不由己，我也一直在逃避，却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沦陷，我踮起脚，慢慢凑近他：“是，澹台烬，我喜欢你，真心喜欢”我吻上他的唇，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好像有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我真的喜欢上澹台烬了，可我又什么都说不上来，可是澹台烬，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灭魂珠泪又在发烫了，好像又有一颗钉子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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