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五）

“那兄长等会要继续给我讲阿姐的事。”

顾玖浅扬起一抹笑来，熟稔地随意解了外裳披帛，往隔断后的石室走去。

“小心着凉……”明晏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却正好捕捉到顾玖轻浅的微笑，心里一动，喉头一紧，到嘴边的话忽然像梗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跟第一次看到的笑容一样，很轻很浅，但却化了冰雪，仿佛是那枯败荒漠的第一抹新绿，抖去了身上积聚的霜衣，小心地从枝头探出。明艳的面容因这唇边细微的弧度而变得温柔明媚，浅金的阳光洒落，便像漫天的光华都笼于一身似的，动人之至。心头顿时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扔下一块小石头，荡起一圈一圈。

双生子分享着一个灵魂，喜好一样的玩具，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啊。

可，爱人，从不等同于一件简单的器物。

＊

沐浴毕夜色已深，顾曦披了大氅坐在檐下看那天上月。

和世间所有女儿一般，她不喜欢那些苦涩的药物或者厚重的衣裳，可她是一个过于脆弱单薄的凡人，会被一场普通的伤寒轻易攫夺走生机。

所以，再不喜欢，也要去接受、去承受。

就像她不喜欢那孤高清直、自诩温柔的“天上月”，不喜欢他言不由衷的虚伪，也不得不展颜相待，不得不去祈望他的施与。

＊

“顾姑娘，我同你做一个的交易可好？

我会将你想见的所有人带来这澜州，为你创造机会。但你要答应我，顾玖不会你向上爬的阶梯。若我陨落，她要成为南州明氏名正言顺的夫人。即使你失败，也绝不会累及她。”

那时的月光里，银衣潋滟的青年端坐在石桌前，偏头看向她，秀逸清隽的面容雅致深量:“除了紫宸，我想他们都会给我这一点面子。”

顾曦浅笑从容:“您既然知道明然和小玖是两情相悦，又为何还要同妾身做这样的交换？

妾身可不相信，银衣月氏的少主是一个无怨无悔、不计得失的痴情之人。”

“顾姑娘便当我是吧。”月翾笑笑，目光始终越过她，“她既为我而生，我自当护她余生安泰。”

“也或许，是觉得顾七姑娘你必定成器，替我那个莽撞的弟弟结个善缘罢了。”他神态平静，语气倒像是在交待后事。

“月翛公子是天上月，而妾身，不过是无法抵抗宿命的一粒尘埃而已，又能在什么地方助益他一二呢？”

“月少主多虑了，”她敛了笑容，面色沉静地和他对视，“况且，小玖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会为她打算。”

“那便是答应了。”玉白指尖擦过桌面，饶是早有设想，月翾还是为她张口吐露的两个字惊怔了一瞬。

“暗主。”

“……夜罹寒嘛。”他将指尖收回袖中，似是有些冷凉，“他可是和玉梵紫宸一般的无情之人。”

“或许，十望之首的扶风李氏，更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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