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三）

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桌上的茶点，明晏眸中氤氲出一点笑意，他无声地将那盘茶点朝她的那面推了推。

“吃罢。”

“谢谢兄长！兄长最好了！”小姑娘的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欢欣鼓舞得几乎要跳起来。

眼看着顾玖把一块豌豆黄吃得碎渣掉了满地，明晏无奈地微摇了摇头。

自家这个弟弟的心上人倒是出乎他意料地真的无害，和她那个长袖善舞的姐姐全然不同，就是天真烂漫得过了些头，偶尔也会让他有些头疼。

比如现在，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弟弟九死一生猎回的千年雪狐皮披风沾满了糕点碎，只能像带孩子一样耐心地开口道：“屋内升了炉火，披风蒙热了些，解下无妨。”

“还是兄长心细，瞧我这记性。”一口吃掉手里剩下的大半块豌豆黄，顾玖大大咧咧地笑笑，就伸手解了大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如此一来，就露出里面那条艳丽绚烂的薄纱舞裙，大胆的红色和细腻的鹅黄色点缀，赤金二色，犹如当空烈日。

抹胸上衣外罩一件披肩，轻薄的长袖，振起如云雾缭绕；腰带缠满金色云纹，镶以东海珍珠。

还没等明晏说些什么，顾玖率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们都说这个时候来见兄长你必须这样装扮一番，不过我也觉得夸张了些。兄长要是觉得离谱，我下次还是不这样打扮了？”

侍女嬷嬷教她逢迎争宠的意思她是一点都没理解，只一如既往地依赖着他，什么话都学给她听。

明晏心下是又好笑又无奈，见她真的忐忑难安起来，故意逗她道：“她们还教了你什么？”

一本正经地端坐起，顾玖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回想了一番，然后毫不掺水分地补充道：“我问梳妆嬷嬷，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何只配一支步摇和一对耳坠，嬷嬷说，尽态极妍的美是要给少主看的，不尚奢华、俭朴谦和的样子是给外人看的 ”

“嬷嬷说，让我在兄长面前只管以颜色相媚，不必衿持，在外人面前，就要规行矩步、贤德温良些以争取人心。”

侍女仆从的命与主子的际遇向来绑在一道。无论是为了利己还是出于好心，明晏都不奇怪顾玖身边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嬷嬷会教导她这些还为她如此计量。

只是见她还是一副全无心眼的样子，明晏偶尔也会有些头疼，然后开始后悔三秒钟自己应下弟弟托付的决定。

“为什么不穿明黄色？”

只是对着这样娇滴滴又烂漫无邪的小姑娘，暗示和训斥都不用，他也只能细声细语地查问。

“我已令人将你的仪制升为明黄色，你身边的人见你穿鹅黄色没有阻止吗？”

面露不解，顾玖一板一眼答道：“为什么要阻止？嬷嬷问我为何不选那双明黄的新鞋，我说觉得鹅黄更美些，她便什么都没说。”

想起为了名正言顺地给她侧夫人的仪制，自己和宗老据理力争的那些场景，纵使本来目的不是为她，明晏也只能苦笑笑，把话说得清楚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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