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一）

大祭司感天谕命，提前返朝，原本已经敲定中州大祭的仪礼典章全部退推倒重来，紫宸也需提前一个多月进入斋戒。

是以，顾曦到中都的第八日，紫宁才找到了合适的、万无一失的时机前来拜会。

虽然内卫军分巡各宫的都尉照例要拜见各宫位份最高的后妃，但他实在是怕正好撞上陛下又一时兴起驾临，是以拖延至今。

“臣紫宁，拜见顾婕妤，娘娘万福。”

“起来吧。”微微颔首，顾曦示意青衣赐座。

“谢娘娘。”

“之前若非大将军和宁校尉，我恐怕早就是一抔黄土。”

“臣分内之责，不敢居功。此番拔擢，全赖娘娘和将军恩泽。”紫宁语气恳切，直觉得坐如针毡。

笑着与青衣对视一眼，顾曦道：“宁校尉放心，青衣是我随嫁的侍女，再可信不过。其余宫人也都调开了。”

“宁校尉有话不妨直言。”

"是。”紫宁这才松了口气，卸下些心头背上负担。

有时候，比起在中都背着要命的秘密享受富贵，他宁愿在暗域刀口舔血搞碟中谍。

“臣必不惜此命。”

“不必这么紧张，宁校尉。职责之外，我不会让你做什么。”

“我和你一般，都希望将军安顺。”

顾曦起身，款款走向他，缓步满移间，碧色的裙裾如涟漪轻绽，步摇纹丝不乱。

“将军待我以真心，我难以报偿，唯愿他此生安泰。”

瞳孔因为惊惧而猛然睁大，紫宁听见那女子轻若梦呓的呢喃。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

“阿宵！”

顾曦忽然紧紧环抱住紫宵的腰，感受着他格外有力的心跳和他沾满寒露的衣袂传来的温度。

“芸娘……”

心跳忽地失了一拍，下意识地一声低唤，僵硬良久，他的一只手轻轻环上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我在。”

静默得只有彼此心跳声的室内，她能感受到：他的肌肤和心情，是何等的炽热、滚烫、热烈。

“阿宵，别管我了。”

紫宵扶住她的双肩，一眨不眨地捕捉着那双墨玉眸子里的颜色：“紫宁说你有重要的事要见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

顾曦侧开自己的视线，不愿与他对视：“我想了很久。直到紫宁来见了我。”

“我无法回应你，不能让你为我冒碎骨粉身的危险。”

“顾曦，你到底有没有心？对于我，你明明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如果在你心里，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奔向我？”

不同于平素的冷淡漠然，紫宵的声音拔得很高，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几乎伤痛欲裂。

“我可以不要你的回应！什么都不要！但你不能霸道到连我的心都要管。”

他为她和墨璇可能的关系辗转反侧、日思夜想那么久，拼了命地设想在最差的结果下如何保全她，在听到她可能出事的时候不顾所有原则来见她。

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要与他割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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