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阁后最僻静幽深的一间小院里,紫宵放下一个墨玉的膏盒,在顾曦对面坐下。
“这是五百年的碧草霜,虽不能彻底消去你脸上的伤痕,但也能淡去七八分。”
“在夜氏的势力范围,我不便有大动作。但回中都前,芸娘,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抬起一双幽邃的眸子看他,顾曦忽然笑了起来:“将军当知,对我来说,容貌如何,并不重要。”
“纵使我的容貌生得世无其二,也打动不了陛下。”
“我不过是一件珍贵些的天灵地宝而已,待到陛下晋升渡劫,不知会被丢弃到何处。”
“难道将军还希望,我能得到陛下的恩宠吗?”
“会的。”
她微微一怔,就看见紫宵抓过她的手,将那膏盒塞进她的手心。
“夫人一定会得离窠臼,青云直上。”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收回手,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而诚挚。
这一眼,全心全意地将她记在心里,也将所有逾矩的、越线的距离恢复到该有的位置。
或许,从听到那一声“左卫将军”起,他就已经记起了刻在自己骨血里的所有宿命,记起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整个人世。
“紫宁是臣的嫡系。这次我们借他的商队入扶风,他多年经营便算是废了。 ”
“但回归中都后,他会得到嘉奖。臣会把他调去近卫军。”
顾曦知道,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已不是那个面冷心热、羞涩笨拙的青涩少年,而是万人之上、从不知悲悯为何物的左卫将军。
“我不过是一个后庭妇人,将军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没有流露失落或者其他情绪,微微的诧异过后,一如既往地困守在自己的分寸里。
“就当,是臣的示好吧。”说罢,紫宵起身,作揖,退步转身。
他想,大概,对她而言,这份爱慕只能带来危险和负赘,因此无论他拿起抑或放下的姿态,都得不到她的正视。
澜州顾氏的女子啊,从来都是这样,理智清醒得可怕,从不会被动摇。
信步走出小院,日光正盛,紫宵仰起头看那轮象征着永恒与秩序的太阳,忽然有些难以睁开眼睛。
可,他与她的命运,本就如同春天的花与秋日的风,注定了永无交汇的那天。即使偶然交错,也至多被留存为心中的一个幻影。
*
“东家夫人,您喝些水。前面很快打点好。”马车车帘被小心挑开一角,露出紫宁那张老实巴交、憨态可掬的笑脸。
“宁掌柜辛苦了。”顾曦接过水,微微颔首。
“不辛苦不辛苦,东家和夫人都亲自出马了,老宁我哪敢居功。”
呵呵一笑,紫宁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虽然一副五大三粗、养尊处优的样子,可也是暗部里的精英,粗中有细,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啃夜氏这块硬骨头。
就算他搞不明白自家将军态度一天一个样是为什么,但磕了那么多个头,也知道这位顾夫人未来定有造化,是以不敢不上心,将给东家打工、献尽殷勤的掌柜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呦,这不是宁掌柜吗?许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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