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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故事:城中媒婆接连失踪,我假扮媒婆说亲当天凶手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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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9日·优质故事领域创作者

谢吟星在清河县是个大名人,街坊邻居见了她都会友好地招呼一声:“呦,小神棍,又来骗钱了。”

1.关入大牢

谢吟星在清河县是个名人,大名人。

传说她是从京城而来,见这里山清水秀,是个风水宝地,便在此落了户,搭了个摊子,给人测姻缘,算凶吉,问祸福,俗称,算命先生。

清河县民风淳朴,街坊邻居见了她便友好地招呼一声:“呦,小神棍,又来骗钱了。”

谢吟星叼着一串编故事骗街边小孩得来的糖葫芦,大喇喇地躺在摊子前晒太阳,摊前立着两面招幡,左边上书“麻衣神算”,右边上书“测定乾坤”,底下一排蝇头小字,“算一卦十文,算不算得准全看你人品”。

白色招幡迎风飘扬,乍一看,还显得谢吟星有些风仙道骨,除了她脸上顶着街边小孩被抢了糖葫芦,那愤怒的一巴掌。

谢吟星左边摆着卖猪肉的摊子,右边摆着卖小白菜的摊子。

看一天能来多少冤大头算卦,决定她晚上吃饭,去左边还是右边买菜。

得了,今晚得吃小白菜——谢吟星给自己算了一卦,今日财运不佳。

她决定逆天改命。

于是打起精神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今日店庆,算姻缘官运财运的一律七折,跳楼价大甩卖了——”

然而,有人比她喊得还要响亮。

“城管来了!!!”

一时间,街上鸡飞狗跳,烟尘四起。

小商贩们飞速逃离现场,谢吟星初来乍到,逃跑业务能力不熟练,终是慢了一步。

被人提住了衣领,“谢吟星——你站住!”

谢吟星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只得转过头,挤出一张谄媚的笑脸:“应大人,您怎么有空来啦……您来算卦?”

来人一身官服,身姿欣长,姿态翩翩,清俊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又是你这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谢吟星道:“非也非也,本座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摆摊儿做生意,何时骗过人?青天大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来人正是清河县的县令大人,人人爱戴的父母官。

应无求对上这油腔滑调的嘴,向来没辙,只得面无表情道:“三月初三你给刘员外的儿子算了一卦仕途,说到人跑去出家了,你这嘴真是厉害。”

“他爹逼他读书,他本就是一块榆木不开窍,不如剪去三千烦恼丝,让佛祖熏陶熏陶。”

“猪肉铺家的王女儿在你这里问了姻缘之后,回去行为疯疯癫癫,举止异常,你这个神棍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问我能不能让李家小子爱上他,可那李家小子偏爱弱柳细腰,我要让她回去每日跑圈十里路,练练天鹅臂,减点肥膘,我怎么了我!”

“你!”应无求被她的无赖惊道,怒道,“你抢人家小孩的糖葫芦,你还要不要脸啊?”

谢吟星:“……”

谢吟星仿佛被他一身浩然正气感化,结结巴巴地解释:“那小孩满嘴漏风,我吃他个糖葫芦,那是为了他的牙好……”绝对不是穷得叮当响的原因!

应无求抓紧了她的衣领,深怕她跑走了,招呼手下捕快前来:“来人,将她关入牢房,反思几日——无证上岗你还有理了!”

2.误闯县令大人的房

“谢吟星,京城人士,收押天字一号牢房。”应无求就这么冷酷无情地把谢吟星打入大牢。

谢吟星欲哭无泪地抱紧他大腿干嚎:“应大人,别走!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应无求闻言,愣了一会儿开口道:“谢吟星,要不,你给我算一卦?”

“大人想要算什么?”不管算什么,只要求放过,她可不想睡脏兮兮干草成堆的牢房,就这么一会儿,她怀念自己遇雨漏水,片瓦遮顶的小破屋了。

应无求蹲下来平视她,嘴角一丝冷笑:“算你究竟是谁……”

谢吟星闻言松开了他的大腿,讪讪道:“我不就是个小神棍,可没杀人放火过……”

“不。”应无求道:“我查了你的底细,只查到你三个月前从京城而来,你究竟是谁?来我这小小的清河县干什么?”

“咳咳……我真不是什么坏人!”谢吟星着急道,“若我说实话,你会放了我嘛?”

应无求不置可否。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成嘛!京城就业压力太大了竞争激烈,我本还想着若能碰上个微服出巡的皇上啊王爷啊,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我等了好几年,连个太监也没见着,差点就要饿死了……还好跟了一个江湖师父学了点岐黄之术,改行当个算命的,这不是,学艺未精,勉强糊口嘛……”

从此走上了坑蒙拐骗……哦不……普渡众生之路。

应无求听完也不知是信了几分,低声警告她:“这是我的地盘,若你敢作妖,我定饶不了你!”转身便走了。

哎,谢吟星叹了一口闷气,还真是学艺未精,本来算出今晚还能吃上小白菜,就这还算岔了,得,改吃牢饭了。

是夜,星河低悬。

牢房内的灯火在静谧的空气中忽明忽暗,唯有看守的捕快呼噜打得震天响,桌上杯盘狼藉,花生瓜子撒了一地。

谢吟星看捕快们睡得熟了,摸出了藏在头发里的小铁丝,蹑手蹑脚地把它插入门前的铁锁中,没点本事傍身,她还怎么行走江湖。

其实她并非随便找个闲散小县城养老,而是有任务在身。

这座笼罩在江南水乡雾气中的小县城,有妖气。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八卦盘,上面的指针在疯狂地跳跃,她翻身逃出牢房,寻着八卦盘的方向跑去,八卦盘疯狂摇摆后,指向了县衙深处的一间房。

而等她逃走后,趴在桌上熟睡的捕快们都睁开了眼。

“快,拿上武器,跟上她。”

捕快们趁着夜色悄悄地追在谢吟星身后,而随着越来越深入府邸深处,他们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老大,前面不是……应大人的卧房吗?”捕快大哥沉默以对,他们奉了应无求的命令假装偷懒睡觉,实则迷惑住谢吟星越狱,可是……她怎么逃着逃着,往应无求的卧房去了?

此时谢吟星也是满怀疑问,这妖气究竟在何处,她手抄起了一柄桃木剑,循着八卦盘指引的方向而去,为了看清府邸中的方位,她跳到了屋顶上。

然后,噗通一声,她直直地掉了下去。

……

应无求作为一个小小的七品小县令,当官当得那是一个两袖清风,一穷二白。

这清河县府的屋顶,年久失修,破了个大洞。

谢吟星就这么一脚踩空了进去,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很好,老天爷还是很给她面子的,她掉到了床上,柔软的床上。

她身下还垫着被子,被子冒着热气,谢吟星随手一摸,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一瞬间,底下的人出手如电,一转眼就反将一军,翻身牢牢地压住谢吟星的身体,冷声道:“是谁让你行刺我的?”

谢吟星还没从摔下来的空档回过神,她就被钳制住了,招式还没使出来,满眼都是,应无求衣衫单薄而露出了大片的形状优美的胸腹肌。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吹口哨好呢,还是求饶好呢?

美色当前,真是误人。

趁着月光,应无求看清了谢吟星的脸,“是你?”他松开了握住她脆弱脖子的手。

“怎么会是你?”

谢吟星还没想到借口呢,门就被人打开,听到打斗声响的当值的捕快们都跑了过来,然而他们一开大门,愣了。

自家的大人衣衫凌乱地压着一个人,床上躺着的另一个人,好像……是个女人?

应无求看众人都表情就知道他们都想歪了,红着脸怒吼道:“都给我滚,把门关上。”他让手下的人跟踪监视着谢吟星,这下好了,监视到床上来了。

啪地一声,众人不敢触及大人的怒火,火速关门逃跑。

屋内,应无求面沉如水地拢了拢衣服,桃木剑被他捡起,剑尖指向谢吟星,他下巴一扬,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吟星:“说吧。”

谢吟星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算了一卦,今夜月高风低,宜越狱……”

应无求的剑递进了一寸。

谢吟星欲哭无泪道:“应大人,别别别!刀剑无眼,伤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你再这么死皮赖脸下去,别怪我刮花了你这张还能看得下去的小脸。”

“好吧,我承认。”谢吟星决然地点了点头,“我是来劫色的。”

应无求不屑地一笑:“桃木剑,八卦盘,灭鬼符箓……你是来劫色,还是来捉鬼的?”他突然低身覆了上来,“要不要我教你,标准的劫色是怎么劫的?”

3.清河有妖

在事情还没发展成不可描述之前,谢吟星赶紧打了住。

“应大人,清河县……有妖。”

谢吟星怕他不信,掏出了身边的八卦盘,指针在阴阳两极中疯狂跳跃。

应无求面色不善地垂眸瞥了一眼,那八卦盘好似遇上了什么洪荒巨怪,跳动了一阵后,偃旗息鼓地不动了。

谢吟星:“……”

谢吟星苦笑道:“三无产品,偶尔是会闹点小毛病。”

应无求老神在在地看她:“我府里,最会作妖的不就是你吗?”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凡人,你们这儿妖气冲天,这才仗义出手……你还是清河县的父母官呢,你还管不管了?”

应无求被她杠得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首先,我不是把你这招摇撞骗的小神棍关入大牢了?

“竟然还敢越狱夜袭我……你好大的胆子……

“本官就罚你,把我屋顶上的破洞修缮完好,没修好,不准走。”

就这样,谢吟星不但没有抓到鬼,还被迫在府里干了几天苦力,清河县衙真真的穷,连墙角的狗洞都要谢吟星一块板砖一块板砖地填平,太惨了。

她那只会算命的手,都磨出水泡来了,在磨出第三个水泡之前,应无求终于想起来了府里还有这么个小可怜,屈尊降贵地来到她面前。

“谢吟星,本官交给你一个任务,若能完成,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应无求面无表情道,“你是人吧。”

这口气仿佛是在骂人,谢吟星顿时火大,嚷道:“我不是个人,难道还是个妖怪啊?”等等——为什么要确定我是个人?

应无求咳嗽了一声,冷淡道:“近日城中妖气冲天,异象丛生,我原本怀疑你有鬼,就……稍微试探了一下……现在证明你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了,也算是误会解开了,既然你有算命之能,又有降妖除魔的法宝,你能否帮本官这个忙?”

谢吟星这才听出来应无求话里的恳求之意,这速来冷酷无情的应大人,还是个大傲娇啊!

应无求大手一挥,解释道,“城中一直有个妖怪作乱,他化形成人,脸上带着狐面具,不爱书生,不挑富商,偏喜爱在别人大喜之日强掳百姓。

“不掳新娘,不挑新郎……专就挑媒婆下手。”

谢吟星倒吸一口气:“传统鬼故事里不都是抢新娘吗?这……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应无求无奈道:“是啊,搞得城中无人敢说媒,婚恋状况直线下降,还影响人口可持续发展,作为清河县的县令大人,你说糟心不糟心?

“我之前见你在街上算命,断人姻缘那是一断一个准,怀疑你跟那狐面具有关系,就把你抓来关起来……”

“喂!我可没有断人姻缘,我跟你说,有些人就算是八字相合,性情不合,来日也必定要吵架分家的,我这叫当断则断,让他们另觅良缘,有什么错?”

应无求闻言一笑,道:“我看你这样,倒不像个神棍,像个张牙舞爪的媒婆……”他一愣,重复道:“媒婆?”

谢吟星突然大感不好,转身就要走。

应无求赶紧拉住她,语气温柔道:“你是不是穷得叮当响?”

“连糖葫芦都要抢街边小孩的。”

“本官给你买十串,不,给你买下城中所有的糖葫芦。”

应无求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只要你帮本官一个忙,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很好,清河城中所有的糖葫芦,都被本官承包了。

4.小神棍变成小媒婆

谢吟星回到了她的算命小摊子,左右两面招幡迎风飘扬,左边上书“婚嫁迎娶”,右边上书“全都找我。”上面拉了一个大横幅,龙飞凤舞地写着“本摊专卖玉皇大帝开过光的姻缘石,保准相爱相亲不相离,十文一个。”

小神棍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小媒婆。

凡是来算姻缘的,谢吟星偷偷记下他们的生辰八字,然后让他们买姻缘石,姻缘石一对有两个,每对各不相同,谢吟星算出哪两个人是八字相合的,就给他们一对相同的,然后去隔壁茶楼互相了解,不少八字性情都相合,加上手中姻缘石的迷信加持,没多久就看对眼了,欢欢喜喜地回家准备成亲。

本来因为妖怪掳劫媒婆,城中无人敢做媒了,导致城中待嫁和待娶的痴男怨女越来越多,应无求在暗中推波助澜一把,谢吟星的说媒摊子没过多久就名声大噪,隔壁县城都蜂拥而来一群追求爱情的善男信女。

谢吟星以前的算命摊子门雀可罗,现在每日赚得金盆满钵。

她还煞有其事地在脸颊点了一颗豆大的媒婆痣,衬得她那见钱眼开的脸笑靥如花,每天抱着钱袋傻乐。

“你八字缺水,边上这位姑娘刚好叫江淼淼,你俩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交予你二人这湖蓝色的姻缘石,去茶楼聊聊吧。”谢吟星业务很是繁忙,大手一挥,“下一个。”

应无求大刀金马地坐在他摊子前面。

谢吟星一看,笑道:“应大人,你也来求一个天作之合?”

“来镇场子罢了。”他压低了声音道,“声势造得够大了,我总觉得这狐狸尾巴没准这几天就露出来了……你须得小心点……”

谢吟星心里一暖,抿嘴道:“放心啦,不是还有应大人您保护我嘛!”

很快,她就笑不来了。

接下来,来测姻缘的女子无不情意缠绵地盯着应无求看,更有泼辣的直接喊道:“谢先生,应大人的姻缘石是何属性,给我配一个可好?”

应无求在边上面无表情。

谢吟星腹诽道,这家伙生性冷淡,鬼知道他的姻缘石是什么属性,脸上微笑不失礼貌道:“应大人乃是人中龙凤,这姻缘我也算不了,诶——这位姑娘好男儿千千万,你身边这位就不错,可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应无求为官清廉,治理有方,人又生得英俊挺拔,芝兰玉树一般的风姿,不知是多少清河女子梦里的春闺情郎。

不知为何,谢吟星觉得心口有点烦闷,好像有口气憋在心中。

她冷飕飕地道:“应大人,你是来镇场子还是来砸场子的,多少姑娘算姻缘都想算到你头上,也不知道你中意哪个?”

应无求被她问得一愣,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谢吟星:……

“前面这个不错,肤白貌美。

“站街边卖胭脂的女子也不错,脸长得水灵灵的……”

“你!”谢吟星感觉心中这口气更汹涌了,大声道:“肤浅!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气呼呼地收了摊,今日心情不好,不想摆了。

应无求把手搭在她肩上,正要问为什么,谢吟星冷漠地甩开了他的手臂:“大猪蹄子别来烦我,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便跑了。

身后的应无求苦笑一声,站在风中半晌,才低声道:“哎……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生辰八字是如何,又怎会知道命中注定之人在何处呢……”

谢吟星在街上垂头丧脑地乱逛一趟,买了好多首饰珠宝,女人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买买买。

逛胭脂铺子的时候被人拉住了。

一位面颊若桃的女子羞怯地同她打招呼:“谢先生,好久不见啊。”

谢吟星一时想不起来这女子是谁。

那女子见谢吟星满脸迷惑,恍然大悟道:“啊——先生不记得我了吧,我是西街猪肉铺家的王女儿,王月牙,我在先生的指点下,瘦下了二十多斤肉,相貌确实大变,先生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她微笑了一声道,“多谢先生当初指点迷津……我……很快就要成婚了。”

“啊!”谢吟星惊讶道,“恭喜恭喜啊!”

“我与李郎的大婚之日择在下月初八,先生算是我与李郎的媒人了,可否有空前来喝一杯喜酒?”

“有空有空!”谢吟星马上应下了,心里烦躁,去喝一杯喜酒冲冲喜。

春风抚柳,细雨绵绵,白日里的清河县安逸地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江南小镇就像一幅水墨画,浓淡之间,皆是恬淡。

谢吟星脱下了平生灰扑扑的道袍,换上了一身锦绣红装,一大早就去李府祝贺。

出门前,应无求再三叮嘱,保护好自己,几年前因为清河县的胡面具会在新人成亲的大喜之日掳劫媒婆,已经很久无人敢大操大办婚宴了,这还是近年的头一遭。

谢吟星只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希望早日抓到这狐面具嘛?我帮你诱他出来,你还不开心了?”

应无求被噎了一口:“早点找出凶手我自然高兴……以前被掳走的媒婆至今下落不明,你还是得小心为上。

“诶,你那斩妖除魔的桃木剑得带上。

“八卦盘呢,准备了嘛,要不再带上一捆绳子?”应无求突然事儿妈起来,絮絮叨叨的。

谢吟星:“……”

我是去庆祝人家大婚之喜的,拿刀舞剑的干什么!别人还以为我砸场子去呢!

5.婚宴遇上妖怪

李府张灯结彩,红烛高燃,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谢吟星随宾客入座,推杯换盏之间,看着新娘幸福的笑容,突然惆怅了起来,能觅到良人修成正果乃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兜兜转转,身旁的位置却总是落了空。

“应大人到——”下人一声通报。

李家还是商贾之家,在乡绅之间素有威望,应无求来访突然,李家人惊喜地将他迎进来。

应无求的目光在众多宾客之间来回扫荡,余光瞥道了角落里的一席红火之后,心就落了肚,淡然道:“我与李郎有点头之交,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便不请自来了,略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哎呀,大人您能来就是我李家的荣幸了。”李父眉飞色舞道:“快请上座!”

“不用。”应无求推谢了李父的好意,施施然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扶住了快要醉倒的某人。

“喝了多少?”应无求不动声色地抚上她的肩头

谢吟星眼角带笑地伸出了一只手指头。

“一壶?”应无求皱眉。

“一……杯……”谢吟星猛地低下头,脑袋磕在杯子上,映出一抹红,“这酒……真他妈的烈!”

应无求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看她。

应无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坚持住,到晚宴结束,那狐面具没出现,我就带你走。”

谢吟星柔若无骨地倒在应无求身上。

应无求僵硬地坐着,双手有些颤抖,他,真想现在就把她带走!藏起来,谁也不要看到这绯红的春色。

夜色已深,红烛在月下高烧,钟敲了八下,一堆人热热闹闹地要去闹洞房。

应无求趁着众人去了后院,便把谢吟星扶出来上了马车,准备走了。

也许那狐面具金盆洗手了吧,一点风声也不露了,应无求思索着。

谢吟星醉得迷迷糊糊的,像小猫一样不安分地钻进了应无求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嘴里喃喃道:“呸……大猪蹄子!”

“喂,你说什么?”应无求苦笑不得:“等等——你不会是要吐了吧!”他赶紧抓起谢吟星下了马车,千万别吐到他身上!大洁癖可受不了一点污秽。

谢吟星蹲在路边狂吐不止。

应无求背对过去,无奈道:“好了叫我……你才喝了一杯,反应怎么这么大?”

……

夜色遮月,四下安静,应无求顿时觉得不妙,他赶紧转过来,街边哪还有谢吟星的影子。

平地一声嘶哑怒吼:“谢吟星——”

而另一边。

“喂喂!你别吐我身上,卧槽,好臭啊啊啊啊!!!”狐面具扛着谢吟星在夜色中狂奔,他在屋顶上快速飞跃,谢吟星被顶的一巅一巅的,肚子更加不舒服了。

她迷迷糊糊道:“这位兄台对不住了……呕……你速度慢点……呕……”她现在特别难受,“诶……这不是我刚吃的卤猪蹄嘛……不好意思啊呕出来挂你身上了……”

狐面具简直要抓狂了!

他跳到了一间客栈上,从窗户中钻了进去,大力把谢吟星扔在了床上,自己受不了地先去打水洗澡了。

谢吟星先前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醉意早就消散了,她微微睁开了双眼,见那妖怪在屏风后面已经脱衣洗澡了。

她捏碎了自己腰间的鳞片。

这鳞片是应无求给的,当初应无求给她说,如果有危险,就直接捏碎这鳞片,他就能感知到她有危险,她瞧着这鳞片不像寻常法器,大小倒像是龙鳞,还没问清楚就被应无求打发走了。

今日赴宴最趁手的桃木剑没带上来,只能保佑这鳞片有效果了,谢吟星咬下嘴唇,默念道:“你可千万要赶来啊——”不然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狐面具是个跟应无求比肩的大洁癖,谢吟星躺在床上快睡着了他还没洗完澡,谢吟星能听到屏风后面狐面具骂骂咧咧地搓着自己的脸皮。

谢吟星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想要打开门逃出去。

刷的一声,一白色暗器凌空刺来,钉在门上,离谢吟星的手只有三寸。

吓得她登时软了腰。

狐面具窜了出来,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纱衣,还好没有什么限制级画面。

“狐大爷饶命啊!打打杀杀地多不好,不如我们放下屠刀立定成佛!古人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谢吟星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然而她的话在看到狐面具的那一刹戛然而止,她瞪大了双眼。

狐面具以为谢吟星已经醉晕过去了,没想到居然要逃跑,出来得急,只顾得上披上纱衣,那遮人耳目的狐狸面具撒落一旁。

狐面具下,是一张清秀俊逸的脸。

一瞬间,谢吟星想到了话本子里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在破庙住宿,被化成美女的狐狸精吸了精魄迷住了魂,那能被狐狸精看上的俊秀书生,应该就长这样。

这妖怪长得这般好看,干什么不好,非要抢劫了媒婆,这是什么奇葩的口味?

谢吟星咽了咽口水:“狐大爷,我不是正经媒婆,兼职做着玩的,绕我一命吧……我……我会算命!算仕途算命数,怎么样,来一卦嘛?”谢吟星急中生智。

狐面具居高临下地盯着谢吟星,嘴角一抹邪笑:“我已不是凡人,算什么仕途命数。”他狭长的眼睛一眯,“倒是你,真是有趣,寻常人见到我已经吓晕了,你还有胆子逃跑。”

说完,他手中燃起一团狐火,射向面前摆设的花瓶,花瓶登时粉身碎骨。

“额,我真的好怕怕。”谢吟星面无表情道,“但是艺高人胆大——既然都是死,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狐面具扬起消尖下巴,示意她问。

“古人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媒婆也算是略有福泽的人了,你为啥跟媒婆过不去?”

“哼。”狐面具道,“你不是说会算卦了吗,这都算不到?”

谢吟星如临大敌道:“那好歹你也给个名字或者生辰八字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一瞬间,狐面具那清秀的脸上闪现出阴霾,他低声道:“我叫阮钰……”

谢吟星掐指一算,过了许久,她惊讶地抬头:“你……你这命……当真不好。”

卦象呈命运多舛之相,上片现人像,下片现狐面,这说明……狐面具原本是人。

阮钰咬牙切齿道:“好,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痛恨媒婆,那我就告诉你!”

原来阮钰是位家道中落的读书人,他本来与高员外家的女儿是青梅竹马,可是高家看他式微,渐生嫌弃,无奈之下他变卖了母亲遗物,跨越千里风尘进京赶考,终于不负十年寒窗苦读,一举中了探花郎。

他欣喜若狂,终于可以迎娶青梅竹马了,便趁着官府的游帐仪队没到之前,快马加鞭赶回来告诉青梅竹马,可是高员外见他一身破烂,以为他没中疯癫了,又纠缠这女儿不放手,寻了一个由头派了一个媒婆说他两八字不合适,注定无法在一起,强行解除婚约以后,怕阮钰还不死心,偷偷将他骗入深山一通乱棍打死了。

在之后,朝廷的游帐仪队寻不到探花郎,无奈便走了。

“我本来仕途坦荡,可以迎娶娇妻光耀门楣!可是那该死的媒婆胡言乱语,强行拆散了我们,我的娘子一头撞死在我家门前!你可知我有多恨!我寒窗苦读十年,冬日里十个手指头都生疮了也在背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她!我们明明早就订了娃娃亲,八字相合!天赐的姻缘!”阮钰嘶哑地叫起来,谢吟星看到他的面容狰狞,狐狸的尖牙显示出来。

“还好,我惨死在深山之中,那边上有一窝新生的狐狸崽子,我一缕怨魂不散,附在了它身上……”

谢吟星跪道在门前,被他周身突然爆发的怨气压得直不起腰,“所以你化为狐面具,下山来找媒婆报仇……可是你想过没有,当初那个害你的媒婆也不过是个无辜的棋子,真正害人的是那个见钱眼开的高员外。”

阮钰提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已经听不得劝了,他扬起利爪愤然道:“无人无辜,受死吧——”

6.龙威之怒

窗外风雨变色,一道龙吟声破空传来,金光一闪,破开了阮钰的利爪。

阮钰怒吼道:“谁?!”

应无求凌空出现,见谢吟星倒在一旁,英俊的脸庞满是怒气:“狐面具,该死的人是你!”

“哼,原来是条爬虫,躲在暗中这么久,终于舍得露面了!”他对地上满脸诧异的谢吟星说:“你是来捉妖的吧,喏,你看,整个清河县最大的妖就在这里……”

谢吟星惊讶地看着来人,应无求在空虚中出现,瞳孔冒着金光,脸上是还未褪去的龙鳞。

阮钰猖狂大笑:“你是凡人吧,这是你相好?怎么样,他一直瞒着你还要利用你来诱我出来,这颗妄想成龙的心啊最是险恶!我告诉你吧,我是害人无数,他为了修炼成真龙集齐人间福祚,一直想将我除掉,可寻了很久也无机会,而你,刚好撞上来了,反正你在这里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阮钰正想看到她伤心欲绝的脸。

只见谢吟星瘫倒在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应无求,嘴中喃喃道:“好帅啊……”

阮钰:“……”

“啊?”谢吟星回过神来,“狐狸精,你刚才说啥?风太大没听清……”

应无求抱起谢吟星,低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吟星大方道:“也不算太迟,只不过听了一个悲催的故事。”

应无求一身杀气烈烈,眸中金光灼灼燃烧,手里龙鳞化成一柄长剑,喝道:“狐面具,哪怕你身世可怜,却也害人无数,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他朝阮钰刺了过去,行到之处狂风呼啸,那阮钰也是吸食了无数凡人的精魄的大妖怪,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谢吟星在边上看得着急,可她没带法宝,加入战局只会拖累应无求。

他们打着打着,屋顶被猛烈地撞击破开来了,顿时风雨如晦,豆大的雨倾撒下来。

应无求被阮钰的利爪勾出了伤痕,英俊的侧脸一道杀气腾腾的血痕,他还要顾着阮钰,不能伤到外面在睡梦中被惊醒起来看热闹的凡人。

一时之间,打着捉襟见肘。

谢吟星在雨中疯狂挥手,指挥百姓们撤退。

她看到应无求的伤口,心里抽痛不已。

其实,她是从京城司天监而来,夜观天相,发现清河县藏着龙威妖气,她被派来此处,降服清河县最大的妖,可是她太蠢了,这头应龙待在她身边这么久她都没有发现,她太弱了,看到他战斗混身伤痕却不能施以帮助,她还心疼不止。

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一千年为应龙,还修成真龙还差一步。

她在风雨中戚然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应无求在金光中穆然看了她一眼,抬手挡住了阮钰犀利的一爪,低声道:“那……为我封正吧……”

传说人为万物之灵,说话有言灵,黄鼠狼之类的禽兽想要修炼出人形,就得要人封正,要说出你长得真像人之类的话,黄鼠狼才能修炼圆满,而蛟龙一族一生心愿就是修炼成真龙。

谢吟星在狂风中呼喊:“应无求!你是真龙天子!最帅的那种——”

膨地一声,华光万千,云销雨霁,天上降出祥瑞的五彩之光,应无求浑身被金光笼罩,化成真龙之身,冲上云霄!

他在空中怒吼一声,龙威扫荡天际,口中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冲击光芒,夹杂着万钧雷霆之怒,冲向地上目瞪口呆的阮钰。

阮钰在火光中燃烧,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狐狸,变成了死狐狸,死得透透的。

而应无求,没有下来了。

三月初春,桃花盛开。

谢吟星还是在老地方摆起了摊子,两片招幡迎风舞动,竟然让她衬托出了点得道高人的仙气。

她掐指一算,对着摊子前流着哈喇子的三岁大娃道:“本座算出你姻缘浅薄,不可留恋这涛涛红尘了……诶诶!放下那个糖葫芦……不过看你骨骼惊奇,不如跟着我修道啊,我跟你说,我不仅姻缘算得特别准,法力还特别高强,曾经点化过一只真龙上天呢!诶你别翻白眼,真的,好多人都看过!”

隔壁卖菜大婶应和道:“是嘞,那家伙老长老长了!”

谢吟星有些得意,随意又有些失意了,她是司天监的小星官,除掉了清河县的妖气之后,本要奉旨回京加官进爵的。

可是她推掉了,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一个人。

不,应该是一条龙……

谢吟星叹了一口气收拾着摊子,准备打道回家。

隔壁卖菜大婶忽然指着天空道:“诶,小神棍,那不是那老长老长的……”

谢吟星嗖地一声,冲了出去。

终于在街角追到了某人,她冲进他的怀抱,几欲想哭。

那人微笑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化成真龙乃是大功德一件,真龙上天之后便不能下地,理会凡尘之事了。

他应无求,千辛万苦,当上了清河县的父母官,守护一方安宁,终于集齐人间福祚修炼成功。

当初,他所求不过化成真龙,而现在,他所求不过是回到最初,守护好眼前这个人吧。

“你还会回到天上去吗?”

“嗯……人间福祚还得攒攒,让一个人伤了心,扣了不少呢。”(作品名:《兼职媒婆真命苦》,作者:殷大歌。************,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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